那李伯奇穿戴朝服,顶镂花金座,行至殿前下跪谢恩。
唱毕,李伯奇退,再传二甲进士。唱名完毕,奏中和韶乐显平之章,大学士至三品以上各官及新进士均行三跪九叩礼。礼成,皇帝意欲还宫。
“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不应出现在这殿上的声音蓦地响起,让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同一人。
李伯奇跨步而出。
皇帝眼底一冷,说道:“新科状元,朕今日传胪,并不处理政事。明儿你依本起奏罢。”
李伯奇在殿下答道:“回陛下,微臣官卑,恐怕长久不能面圣,故而斗胆趁此机会告一御状,”也不等皇帝说话,他加大声音,铿锵有力地道,“臣要状告峑州丰宝岚!”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朝中有谁不知丰宝岚是庄妃兄长、圣上表弟、端敏皇太后的亲侄子?撇开这层显赫的身份,丰宝岚也因剿灭金帮之功,即将来阳上任大理寺卿,可见是圣上倚予厚望的重臣。这个名不经传的小小状元居然开口就要状告于他?他们之间究竟有何深仇大恨?
皇帝嘴角一抽,他没想到这李子轩居然真有胆量在这金殿叫嚣,更没想到让那混蛋小子做个事漏洞百出!
正策马赶往长阳的丰宝岚在马背上打了个喷嚏。
皇帝为示公允,从未让此等大事下朝独断,况且他这会儿便叫他下去,真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被摆了一道的东聿衡心中恼怒,面上还得不动声色地道:“状元,你可知若无万全证据状告大臣,按律是要受刑的?”
“臣就是证据。”李伯奇抬起头来,直视天颜一眼,复而低下头去,“臣,原是中州李家李子轩,兄长李子祺,正是宝睿皇贵妃娘娘的前夫。”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这状元郎摇身一变,竟变成了这等棘手的身份了?朝臣惊讶不已,面面相觑。并且那李家不是经商的么,怎会出了读书人才?
无人得知,李子轩年幼时是李子祺一手教导的,虽无李子祺的天资绝伦,却也是七行俱下,只是因李子祺之病,李子轩从未想过功名之路,一心只想赚钱天南地北寻得宝贵药材为兄长治病。
皇帝大手紧握鎏金龙头,青筋清晰可见,他就不该管什么人才不人才,直接杀了了事!“这么说来,你是欺君罔上了?”
“臣不敢,臣为李伯奇之名,是因臣失了忆,前两日臣因故恢复记忆。”李伯奇、不、李子轩停了一停,“臣同时也忆起为何失忆,却正是那丰宝岚纵奴行凶所致!”
“状元慎言,丰大人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殴打于你?”有臣子早与丰家不和,顿时推波助澜。
李子轩抬头再次仰视皇帝,言语中竟有一股难言的怒气,“臣三年前接到消息,说是看见丰宝岚带人去了兄长墓前,不知所为何事。臣自觉蹊跷,上山查看一番,却发现兄长的骨灰不翼而飞!臣竟不想天底下竟有此等卑鄙无耻之辈,却也想不透那丰宝岚盗取兄长骨灰究竟是何用意。臣千辛万苦在一年前寻到丰宝岚本人,向他询问此事,谁知那丰宝岚竟不分青红皂白,叫奴才将臣痛打一顿,并威胁臣不要再探寻此事,否则将性命不保……”
“够了!”皇帝怒喝。脑门突突地疼,那个混帐东西,跟地痞待久了真个成地痞了!
谁知李子轩似是愤怒不能自已,不怕死地继续道:“臣不知大景有如此目无王法,横行霸道之人,况且盗取骨灰之事简直天理不容,岂有此理!”
此话掷地有声,朝中暗潮汹涌,好似一触即发。
东聿衡从未受过这等难堪,他下颚紧绷,压着龙头的指甲都变白了。李子轩这是在指桑骂槐!他一介小小贱民,竟敢指责天子!
此事离奇蹊跷,朝臣中有人窃窃私语。丰宝岚为何盗取皇贵妃前夫骨灰?如若属实,要之何用?
“朕如何听你一面之辞?待丰宝岚到了长阳,你们当面对质,再做定夺!”皇帝站起来,“你目无礼法,破坏传胪之典,理应斥革,大理寺着律查办。”说罢拂袖而去。
这大理寺卿是即将上任的丰宝岚,二人之间可真是冤家路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