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妃与王太妃去积香寺去了十几日,东聿衡除了在中宫寝了两夜,其余都睡在了乾坤宫中。他时常也会进后宫走动走动,后宫嫔妃各自使出浑身解数,帝王却总是意兴阑珊,坐一坐便走,从不留寝。
后妃们羞愤不已,悲哀地发觉自己已然吸引不了帝王目光,竟不约而同地将打破皇贵妃独宠的重任寄到了西门月身上。
自那回夜宴献唱,西门月时常被召进乾坤宫伴驾,听说还很得圣心,常常引得皇帝发笑。
一些嫔妃心里想着即便西门月成了新宠,皇帝再看不上自己,也让皇贵妃尝尝与她们同样的滋味便足够了。
西门月年轻纯真,送进宫后一直被德妃教养琴棋书画,几乎与尘世隔绝。如今被皇帝看中歌喉,先是欣喜不已,再多见几回好看之极的至尊帝王,一颗少女芳心早已暗许,因此她每回见皇帝脸蛋都是红扑扑的,还被皇帝笑话跟猴屁股一样。虽然这说法她太不喜欢,但每每想起来总是满心欢喜。
这日她又被召去乾坤宫中,在宫门外深吸了几口气才故作沉稳地踏进殿中,只是一闻龙涎香,再一看紫檀书桌前的皇帝,她便立即红了脸颊。
只是皇帝这回没有笑话她,因他埋首于画作头也没抬,“唱两首轻快的曲儿给朕听听。”
西门月遵了旨意,却犹豫地开口道:“陛下,奴婢今个儿能不能早些回平阳宫?”
“嗯?”皇帝心不在焉。
“今个儿是德妃娘娘生辰,奴婢想早些回去与她贺寿……”
“哦,是了,朕给忘了。”妃位以上品级的后宫生辰是有赏赐的,并有专人在日子告知皇帝。东聿衡一早听了,下了朝却又忘了。
只是说了这句又埋首于画中,西门月没得个准话,正想再问,却被万福使了个眼色,只得抱了琵琶轻轻吟唱起来。
这曲儿她已弹唱过无数遍,早已熟记于心,见皇帝今日连看也没看她一眼,西门月不免有些分心,眼睛偷瞄宣纸之上,却先见一片朱笔淡墨的花海,再见便是笔尖下的窈窕身影。
原来是一副仕女图……陛下可是会画她的模样?西门月春心暗猜。
唱了两三首曲子,东聿衡让她停了,自己聚精会神地埋首画作之中,西门月大胆地屏气上前,见皇帝在花树下画了两个衣裳华美的妇人,一位看来已过半百,而正细描的另一女子随着笔端初现,却是一位柔美秀丽的少妇,只见其目光皑皑,笑脸盈盈,竟是三两笔就活现纸上。
西门月立即猜出画中人就是宝睿皇贵妃。
这些时日的飘飘然在刹那灰飞烟灭。
不是有心人,哪里能这般细致入微!
东聿衡自顾看了看画作,轻扬唇角,一面印了御印一面交待道:“裱好后快马送去给太妃。”
皇帝今个儿之所以有心思作画,自是因为沈宁。她今日在信中写道:【今日陪太妃赏杏花,漫山遍野的花海美丽之极,真希望陛下也能看一看】不仅如此,心血来潮的她还画了一副看来惨不忍睹的赏花图,也因此这幅御笔画卷才被抛砖引玉出来。
“陛下,奴婢从未拜见过宝睿皇贵妃娘娘,不知皇贵妃娘娘是怎样风华的美人儿。”西门月轻轻道,话语里有遮掩不住的沮丧。
东聿衡轻笑一声,“若真论起来,还是你美。”不过宁儿的风韵却是愈发惹人垂爱了。
“真的?”小姑娘因皇帝一句话又开怀起来,“谢谢陛下夸赞。”
西门月这样单纯的小女娃儿是十分惹东聿衡这样的大男人喜爱的,他看向她笑了笑,说道:“走罢,朕与你一齐去为德妃庆寿。”
皇帝若要为后妃庆贺生辰,向来早会预作准备。德妃独自一人地吃着丰盛的晚膳,只觉苦涩不已。
忽而她听得外头禀告御驾到了,生平头回失仪地扔了筷子,提着裙摆便往殿外跑去接驾。
她才踏出门槛,就见广德帝领着西门月等人走了进来,她心中激荡,忙理了发鬓衣裳上前迎驾。
“平身罢,德妃,朕今个儿忙得很,多亏你这小女官提起,朕才记起来。”东聿衡弯腰扶起德妃,“你不怪朕罢?”
“陛下政事忙碌,臣妾哪里敢因这等小事埋怨陛下?只怪月儿不知轻重,还望陛下莫怪才是。”
皇帝笑而不语,进了正殿看一桌子丰馐佳肴,道:“朕虽用过了,也陪德妃饮一杯。”
“多谢陛下。”德妃忙欣喜地让宫人去准备。
“明德过来磕头了么?”
“一早就过来了,结结实实地磕了好大三个响头,把额头都给磕红了。”德妃忆起亲儿举动,笑得很是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