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愤愤地咬下一颗裹着糖浆的山楂,三两口便吃了一串,又接着拆开包在糕点外头的油纸,梅花形状的白色糕点,卖相是相当的好,精致且分量也少,不过四块糕点便要100文。
在从来也没富裕过,也不曾享受过的江余看来,可不是一般的贵。
现在倒是满手这种吃食,江余也不客气,一口一个,吃够本。
虽说边走边吃实在是粗鲁,只是他那个主子都不管,他又怕什么,反正他此时不过一个下人而已。
宋瑜说的没错,吃了确实便能腾出手来了,但这个前提必须是,宋瑜必须停下他继续撒钱的行为,江余即便是半大的小子,吃的速度也快赶不上宋瑜买的速度了。
莫非是想撑死他!
江余愤愤地往嘴里塞各式零嘴儿,边看街边。
一个坠满鲜花的木架上,挂满了各式的各样的花脸的面具,摊子边上一个年轻的摊主正坐在一旁,手里托的一个画了一半的木质面具,正一笔一画的往上添颜色。
江余看着色彩绚丽的面具,心中一动,如今这个场合,戴上面具的话,既不违和,也能避开江家之人,一举两得。
他心中不过这么一想,便见宋瑜在面具摊前停了下来,直接取下一个红色的花脸面具,往江余头上一套。
江余:“谢公子。”
总有一种被当做小孩照顾的奇怪感。
在肚子撑着不行而宋瑜再次在吃食摊子前停下来时,江余哆嗦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公子,我吃不下了。”
就快撑得走不动道了。
江余穿着小厮的短打,头上顶着一张滑稽的花脸面具,看着倒是更显的年幼,此时睁着大眼儿巴巴地看着宋瑜,样子倒是说不出的可爱。
伸手抹掉他嘴角的一点糕点沫子,宋瑜依旧道:“承兴,付钱。”
“公子”江余无奈了。
宋瑜收回手,“带回去吃。”
江余收回拽着宋瑜袖子的手,轻微一个动作,怀中的一个包裹便从他胳膊间隙漏了出来,吧嗒一下掉在了地面上,江余无辜道:“真的拿不动了。”
他连将面具拉下来遮住脸的动作都做不了。
卓承兴接过刚买的糕点,江余总算松了一口气。
再沿街走了几步,宋瑜突然又拐进一家布庄。
江余脚步一顿,这到底是个什么套路?
难道不买零嘴改买衣物了!?
下人还有这么当的吗?
江德义寻上门来之时,却是在江余跟着宋瑜一同在外头游玩了几日之后。
那时的江余心中少了被带回江家的顾虑,却又多了一层疑惑。
“福安风雪”未赏成便打道回府,宋瑜之后也并未再多问,江余只当他是什么都晓得了。
那日在马背上,宋瑜虽未明着答应江余什么,但是字里行间的意思却再清楚不过了,江余也便当他是答应庇护自己这件事儿了。
如此,虽是想着还是尽量不要在外头晃荡,免得惹来麻烦,但是第二日宋瑜要去西市之时,江余却是没有拒绝。
一是他依旧不敢“恃宠而骄”。
二是心中稍稍有了些底气。
三么,便是他其实也想出去看看。
若是说起来,不管是“福安风雪”亦或“春神庆典”,他虽住在大同府城之中十五载,听旁人说起过却是从未亲眼见过。
在江家,他便如同一个隐形人一般,这种“抛头露面”的事儿家中之人绝对不会想到他的,即便有,他那个好姨娘,也会找各式有的没的理由回绝,这也是江余对江家心凉的最大理由。
春神庆典是大同府特有的节日,每年三月十五,府城西市便会有连续三日的庆贺春来花开的集市,每逢这些个日子,大同府城之内,处处花香四溢。
宋瑜的宅子离西市不过一条街的距离,一早起,在院子里便能隐隐约约听到鼓乐之声传来。
宅子里不过加上江余不过七个下人,宋瑜让管家给所有下人发了半个月的月钱,放他们一日假,许他们出去玩,连江余也得了500文钱。
主家如此大方,出门之时,宋瑜一个眼神,江余又如何能说不去。
宋瑜在前,江余跟卓承兴一人一侧跟在他身后,没走几步便看到西市的坊门。
从坊门开始,一眼望去,西市长街两侧,满目皆是用盛开的花朵装饰的小摊点,有卖零嘴的,有卖小玩意儿的,往来人群比肩接踵,江余这辈子也没看到过如此盛景,跟在宋瑜身后看什么都觉着新奇。
那些插在稻草上的一串串红红地果子不就是那日宋瑜给他带的奖励之一,江余问过宅子里的厨娘,知道那叫糖葫芦。
那个糖人原来是如此做出来的。
那个泥偶好精致。
江余看的目不暇接,如同一个泥腿子头一回进城一般。
街面上不仅有这些吃食小玩意,还有各式各样的人,头戴幂篱身后跟着仆妇丫鬟的女子,穿着远山书院标志性蓝色书生袍子的学子,穿着短衫带着小童的妇女,还有些盛装结伴出行的年轻男女。
如此热闹非凡的人群之中,宋瑜混在其中,却依旧显眼的一眼便能注意到,路过之人皆有意无意地会将目光转向他。
江余看新奇之余,有意无意的打量视线让他又分了些心思出来,只是如此一分心,他便察觉出异样来。
街上既是连盛装打扮的女子都有许多,为何偏偏除了宋瑜和他自己,竟似一个哥儿也未曾见着。
再如何,女子的规矩可比哥儿还要严厉一些,没道理女子许多,哥儿却不见一个啊!
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宋瑜突然变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