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茶花

李仙儿道:“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谢十三娘微微一笑,道:“如果硬要说一个理由的话。可能是因为喜欢吧。就算是吊死在他身上,那心里也会很开心。”

不知怎么的,李仙儿只觉的看着她的笑容很是心酸。

爱而不得。

可能比吃了最酸的酸梅还要让人心酸。

一如既往,化名李仙儿的李玉婵,在入云楼呆的时间很短暂,在半个时辰后她便与车夫老人一同离开了。

鹊儿则是一直靠坐在柳树的树干上,等到自己的师父与宫裙女子一同走出了金笼,她才站起身,小跑了过去,与仙儿姐姐说了会儿话,到末,还不望让仙儿姐姐常来玩。

鹊儿目送着仙儿姐姐离去,身边裸露着雪白酥胸与大腿的艳丽女子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发,柔声说道:“鹊儿很喜欢那位仙儿姐姐?”

紫裙少女回过身,抬头看着姿色算是绝色的师父,她点头道:“嗯,鹊儿很喜欢。”

谢十三娘笑道:“那鹊儿可知你这位仙儿姐姐的真名?”

鹊儿点点头,道:“其实鹊儿老早就想到了,仙儿姐姐不就是咱们大唐的太平公主嘛。”

谢十三娘故作讶异道:“鹊儿是怎么知道的?”

紫裙少女如实说道:“其实鹊儿没有师父想得那么笨。仙儿姐姐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穿得宫裙,一看就知道是宫里人。

而宫女的话,又不可能有仙儿姐姐这样的自由身,而且还有一位内侍伯伯随行。如此一来,仙儿姐姐的身份定然是要比宫女更高贵一些。

那么宫中剩下的女子,就只有公主与皇帝陛下的妃子了。虽然鹊儿听说宫中的那位老太医最近收了一位资质不俗的女弟子,可太医院的服饰不是宫裙。

而皇妃的话,身份特殊,比起百无禁忌的太平公主殿下,还是略显拘束了些。

再者,若以公主殿下的身份反推求证。则会简单许多,玉婵二字可做玉女解,而玉女在古籍中的记载又有仙女的意思,故可又做仙儿。”

谢十三娘听完紫裙少女的分析,微微点头,明面上虽未表现出什么,可心底里却是对这位自己寻找的衣钵继承人,极为赞赏。

紫裙少女看向面前的绝色女子,轻声道:“师父,鹊儿有一个问题一直以来就想问了。”

谢十三娘看向少女那对大大的眼睛,笑着道:“什么问题?”

鹊儿低下了头,小声道:“其实之前仙儿姐姐就曾问过我,她问我花圃里的花都是谁种的。我说是师父种的,师父种花可辛苦了。”

谢十三娘笑着摸了摸紫裙少女脑袋,摇摇头道:“花圃里的花可不是师父种的哦。”

鹊儿踮了踮脚尖,刨根问底道:“那是谁种的呀?”

谢十三娘看了眼四周五彩缤纷的花草,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金笼中的那一片山茶花,她眯起眼道:“是一位老爷爷种的。师父的师父,很喜欢这位老爷爷……种的花。”

在皇宫大内的一处僻静宫殿的后花园内,有位白发老人,身穿粗布麻衣,脚踩草鞋,此时正弯着腰,手里拿着剪子,在对后花园里的山茶花仔细地修剪。

往往他盯着一株山茶花都要好些时候,短则一刻钟,长则三刻钟,仿佛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有这满院的山茶花,才是他需要花上心思的。

不多时,后花园里来了位左眼有道疤的白发老人,老人未曾披上合身的甲胄,而是一身的锦衣华服,不过腰间却是悬有花纹古朴的佩剑。

他来到后花园以后,见到了那位弯腰蹲在山茶花边上的布衣老人。

锦衣老人腰板挺得笔直,站立在一旁,双眼直直地注视着布衣老人的背影,一时间,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曾几何时,老人还是少年,身上的锦衣也与山茶花边的老人身上穿得一样,也是布衣。

当老人还是少年时,身上的布衣已是最好的遮体之物。

腰间的木剑,已是当时最好的佩剑。

那时他还年少,只是喜欢与一位身穿锦衣的美丽少女,一起注视着那位布衣草鞋的少年,蹲在一株株野生的山茶花前,仔细的、小心谨慎的用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子对它们一一修剪。

那时的布衣草鞋少年可以一整天都蹲在山茶花前,一株株、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修剪,不厌其烦。

而他自己呢,则是喜欢用木剑去戳死从蚂蚁窝中爬出来觅食的蚂蚁。

至于那位锦衣少女,则会去河边摘来荷叶,以荷叶取来水,替布衣草鞋少年修剪过的山茶花浇水。

没来由的,锦衣老人喟叹一声,道:“老啦。”

而那位蹲在山茶花前,一直注视着花蕊鲜艳的山茶花的布衣老人,则是微微一笑,喃喃道:“不老、不老,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

锦衣老人默然离去。

曾有那么一个人,因为喜欢茶花,所以喜欢上了茶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