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疗伤之人一旦同意用毒药来治伤,就等于是默认让自己身染剧毒。后来,魔教中人有一大批为了他们自己的坛口,而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以身试毒,最终虽是身染剧毒,可也支撑到了这场战役的结束。正魔两道的战争在结束之后,这一大批染毒之人,全部死亡。
当时,魔教教主孙希平联合天下九州一十二坛所有的坛主,亲自为这一大批忠良“毒人”送行。那一日,宽阔无边的洛水河畔,有成千上万只孔明灯,闪烁着灼灼火光,飘向夜空,场面壮观,如同一条通体发光的巨蟒,在夜空中逶迤爬行。
由此可见,一座善于制药的坛口,对于整个魔教来讲,是多么的重要。在战火激烈的战役中,药物的多寡,直接影响到了战事的胜负。虽然说,十二座分坛之中,每个坛口,甚至麾下的教派之中,都要药物储备的大药库,可一旦真遇上了战事,这些药库里的药,只出不进,也总会有供应不上的时候。
更何况,天下自称是名门正派的人有那么多,光是扬名的正道门派,就有上百个之多。其中,还不包括那些新兴起的名门小派。一旦天下九州所有正道联合召开“除魔大会”,到那时,所有想要在史书上留名的大派小派,都会踊跃参加。到那时,别说是什么大药库了,就算再给你十来个大药库,又能支撑到几时?如果没有人为教中各大药库不断补足药物,那这场正道与魔道的战争,迟早会是邪不胜正的局面。
要知道,如今的江湖已不是二十几年前的那个江湖了。虽然正邪两道休战了十数年之久,可江湖上正道中人的新鲜血液每年都在补充,而魔道中人的血液补充,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外加上,这么多年以来正道中人不断对魔道中人进行一系列的谣传诽谤,使得魔道中人的名声,在江湖上极为臭恶。这就更加导致了,许多江湖中人本能的嫌弃魔道中人。所以,近年来收纳的魔教弟子,多是些军伍中的逃兵,还有些背了官司的杀人犯,每个人的背景底细都不太好,历年下来,魔教弟子,就真有点“魔”的味道了。
话虽如此,不过就以孙骆涯了解到的,他们角鹰山对外界的态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的中立态度。他这些年待在角鹰山,角鹰山上的一切,他自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一旦没事可做,他就会偷偷溜进孙希平的书房,看一些秘密档案,至于孙希平写得日记,他只看了前面几页,就觉着无趣。上面写得多是些自己的老爹跟已故的娘亲告状,说自己如何拿扫帚追着他打了,或是又去山下把一些生活困难想不开要自杀的贫民百姓接到后山禁地来生活了。
还说什么,堂堂一座魔教总坛角鹰山,被自己搞成了一个难民收容所,后山禁地全是些想不开要自杀的穷苦百姓。孙骆涯当时看到的时候就来气,他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孙希平积攒点阴德?
总的来说,在他孙骆涯的认知下,角鹰山杀人取命的事的确没少干,可那都是人家自找的。可同时,他们角鹰山助人为乐的好事干的也不少。
不说角鹰山,光是毒影分坛的弟子,每年救济鄂州城中的百姓,没有万人,都有千人。而且还都是免费看病治病,附带送药的,一颗铜钱子都不收。如果说这样子的事都算是恶事的话,那在孙骆涯看来,那些个正道门派之间,私下里为了一些利益上的冲突,就灭人家满门的事情,就足够他们下十八层地狱了吧?
难怪孙希平总是把“这世上哪有什么好人,只不过是坏的程度不一样”这句话挂在嘴边,事实上这句不过二十个字的话,倒是把人世间所有人的品性都给道尽了。
有人说:魔道,即是恶。
也有人说:正道,即是善。
像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谁都可以说,可真正做起来呢,那些个正道中人,难道就真的从不作恶吗?
二十几年前,当孙希平的角鹰山被江湖中人称为“魔山”的时候,料事斎斎主万事通所著《宗师生平录》不知被何人销毁。书中记载,全是江湖中各大有名的宗师级人物生平的事迹,其中有英勇事迹,亦有一些带有负面色彩的事迹记载,自然是连那种八卦趣闻也有,只要是坊间能搜集到的一样也不会少。
在当时,当料事斎的斎主万事通得知此事后,就曾气呼呼的评价说:“好一群披着伪善面皮的江湖宗师!”
正人者,不行正事。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料事斎的斎主喜欢与魔教的教主往来的原因。
他宁愿与世人称之为“恶”的人来往,也不愿与那些披着“伪善”面皮的“善人”来往。
当然,其实孙骆涯想表达的并不是为他们魔教中人洗白。就他所知的,魔教中人有些人的确做过好事,但坏事做的也不少。就比如拿毒影分坛的人来说,他们现在是在无偿的治病救人,可在十几年前,他们也曾用毒毒害过许多正道人士,在当时,他们即便有解药也不会想着去救人。
善恶之事,本就行恶事多过行善事,这是无可厚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