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来点葡萄酒?”
“不喝超市的。”
“都穷得叮当响了,还当自己是豪门大少呢。喝一点喝一点,我一个人喝怪没意思的。”说着林洋就往一旁的空高脚杯里倒酒。
“来,顾老板,把杯子举上。”林洋优雅地举着高脚杯,晃了晃里面紫红色的液体,“哎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这么拿杯子啊。”
顾烨然啃完了手里的鸭头,也把杯子举了起来,摆出了一个更高贵优雅的动作,“学着点。”
“砰——”两个高脚杯轻轻相碰。
“我祝老板四十岁之前,身体壮如虎,最好能像永动机那样,吭哧吭哧不带累的。”
“四十岁之后呢?”顾烨然问。
“别打岔,还没说完呢。”林洋眯起眼,不怀好意地笑说,“四十岁之后嘛,要求适当降低一点,老虎是比不了了,那咱就跟豹子比吧。”
“老虎厉害还是豹子厉害?”顾烨然懵懂地问。
“必须是老虎,人可是森林之王,额头上可刺着字呢。”
“那你是什么?”
“我嘛,”林洋幻想了一下,“我可能是戴着蝴蝶结的梅花鹿,一到动物发-情的季节,我屁股跟后头全是雄性动物,满森林追着我跑,可我不怕,因为有顾老板罩着我。”
“到时候我就骑你身上,它们肯定不敢靠近你。”
林洋睁大了眼,目瞪口呆:“你流氓!”
顾烨然赶紧往小棕熊嘴里塞了个鸭头,堵住了他即将喋喋不休的嘴巴。
其实,林洋还必须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小龙女自打出了古墓,跟了他林洋,除了仙气少了些,另外口才也练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窍,见招拆招最在行,喜欢剑走偏锋,一句话堵的人哑口无言。
但,也只限于跟他在一块的时候,在外人面前,这人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小龙女。
十一月下旬,房子的租期到了,他俩收拾好东西,书包往后一甩,气势汹汹地离开了这个高档小区。
站在十字路口,车流穿梭,林洋拍了下顾烨然的屁股,问他:“老板,是什么样的勇气让你产生了咱俩不需要提前找房子的错觉?说说吧,咱俩现在要往哪儿奔?”
顾烨然胡乱指了个方向,指向东面,“往那儿奔。”
之后,老虎领着梅花鹿爬山涉水终于找到了一个窝,某个老式小区占地15平的地下车库,听上去不好听,但其实里面都装修过,什么都有,唯一的缺点就是冬天没太阳。他俩的钱能租到这么个车库,已经是喜大普奔了。
当天付了租金,当天就拎包入住。顾烨然让林洋坐着休息,他来收拾新家,林洋知道这人心里不好受。男人嘛,要不是被逼到绝路,谁会带着爱人住在这么个地方。
“老板,谢谢你啊。”
顾烨然回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谢谢老板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你同甘共苦,等你以后发达了,千万记着给我这个糟糠妻多分点财产,我心不大,百分之三十就够了。”说完林洋嘿嘿地傻笑起来。
顾烨然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好。”很快,他转回了头,心里被酸楚填满,要是他的洋洋能别这么懂事就好了。
林洋没跟小顾提他爸的事儿,不过事后的第三天,顾烨然还是隐约猜出了,因为他那张本可以无限透支的信用卡被停了。
先前的日子,花钱如流水从不记账,偶尔林洋去超市买个打折牛排或三文鱼,顾烨然还得心疼老半天。现在不同以前了,房租、水电费、包括两人的伙食费,处处都得合计。
顾烨然找了个酒吧驻唱的兼职,每周的周五和周六两个晚上,一晚上老板付他五百元。玩玩音乐,顺便挣点小钱,兴趣生活两不耽误。
都怪林洋没见过什么世面,被五百元吓得疑心病都犯了,他曾旁敲侧击地问他老公,就光唱歌啊?不干点别的啊?顾烨然把他拎到了床上,狠狠地教育了一番。林洋嗯嗯啊啊哼唧了半天,最后扯着公鸭嗓,憋出了三个字,“不要停”。
当然,在家庭进步这个问题上,林洋也不甘落后,他在汉堡王负责炸鸡柳。
裹了面粉的白霜鸡柳倒进油锅,瞬间嗞啦开花,林洋看着一锅子膨胀开的鸡条条,心里也有点膨胀,总觉得自己跟小顾的距离越来越近了。以前他瞅小顾,总觉得那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龙女,自己是色心色胆的尹志平,可现在再看那人,依旧是美貌清纯的小龙女,可自己不知不觉地从尹志平蹿成了杨过,实现了质的飞跃。
可能,这就是书生说过的“势均力敌”吧。
炸了一晚上的鸡柳,林洋瞅谁都像鸡柳,他顶着晕乎乎的眼睛在员工休息室换好衣服,跟石头道了别,冲出店门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此刻是22:12。他在后排坐了下来,前后左右都空着,车厢里统共也就七八个人。
林洋一路都在看窗外的景儿,树木,街灯霓虹,高楼大厦,恣意欢笑的年轻人,还有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满面倦容,萎靡不振,活像嗑了药。
他咧嘴冲自己傻笑,心里在说:小顾,你这会儿下班了吗?咱俩又挣了一天的钱,够吃饭了。
下了车,林洋买了些鸭头和卤菜,准备回去整点小酒喝他个通宵,反正明天是周六。
站在自家门口,林洋在兜里摸索了一阵,钥匙刚插上孔,门就开了。
“都回来了啊?”林洋把手里的卤制品递给顾烨然,弯身换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唱歌,感觉咋样啊?”
“很一般。”
林洋捏了把小龙女的脸,逗着他玩,“长这么帅,有没有漂亮姐姐给小费啊?”
顾烨然也模仿林洋的动作,捏住他的腮帮子,“我又不卖身。”
“得,死脑筋一个,你偷着来,我又不知道。”林洋的嘴被捏歪了,说话都漏风。
顾烨然丢下手里的鸭头,拦腰扛着林洋就往卧室走,林洋的小短腿扑腾扑腾,嘴里嚷嚷:“你丫能不能有点创意?怎么老是往床上扔?”
“今天撒花瓣了。”
林洋安静了,心在滴血,“多少钱买的?”
“没花钱,是客人献的花,一大捧玫瑰。”
林洋勾腿,腾空踹他一脚,“你丫可真会过日子!”
两人倒在铺满玫瑰花的大床上,两眼放空,盯着天花板。
“小顾,”林洋侧过脸,“你猜我昨天半夜在想什么?”
“想什么?”
“我在想会不会有流氓客人贪图你美貌,上前摸你屁股,你丫脾气这么臭,肯定得揍他,然后搞砸了兼职,回家不敢跟我说,一个人偷摸躲着生闷气。”
顾烨然默然无声,他把林洋搂在了怀里。
“要是真碰到流氓,你千万别憋着,回来告我,你别看我个子矮,我上蹿下跳烦死那丫的,给他整晕乎了,抄起椅子就砸。”
顾烨然搂紧了林洋,在他脑袋上亲了又亲,似乎只有亲吻才能堵着心底决堤的感动,“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回来也要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