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李聿已经杀到了刘田平的书房。
操控着院子里的假山石,将书房外围着的一小圈儿护卫砸的鲜血淋漓,他猛地一收拳,一个护卫的心脏仿佛被人攥紧般,在体内爆裂开来,鲜血顺着七窍流出,护卫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只这工夫,另一名护卫冲到李聿身边,拔刀狠狠刺入了李聿后心。
李聿左手朝着右后一抓,那把刺入一半的匕首,便再也无法深入分毫。
刺匕首的护卫方想拔出匕首再刺,却突觉手上匕首形状变化,下一刻,那匕首仿佛融化般,突然化作一根长刺,反过来将他刺了个对穿。
李聿回手一劈,那匕首又化作一把长剑,一道华光,那护卫的人头便飞了出去。
只见李聿双眼充血,面上身上全是血污。
有的是他的血,更多的,则是刘府上下之人的。
他回身大喝一声,面容狂暴凶残。
一直戴在脸上的罗刹面具早已不知所踪,而他现如今的脸,却并不比那罗刹温和多少。
随着他的怒喝声,剩下的两个护卫身上的刀剑都变换了模样,在李聿的操控下,成了杀伤他们自己的凶器。
两手一份,几个护卫纷纷向四周墙壁撞去——头破血流。
他向前一步,手指一挑,书房的门自行弹飞,撞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陈决再几个动作,连门边的墙壁都坍塌了开来。
刘田平不得不从房间内跑了出来,他看见李聿,心里已是又恨又惧:“你到底是谁?”
“你可知闵筝是谁?”李聿的声音低哑,透着几分疯狂。
刘田平愣了愣,颤着身子努力回想,才啊的一声低叫:“是闵家的那个小姐……”
“那是我娘。”李聿淡淡笑了笑,“你为何要害她全家,害她那般……”
“闵家自作孽——啊——”刘田平才要说话,身上穿的衣裳突然一紧,喉咙被箍住,他梗着脖子,再发不出声音。
李聿双眼透着凶恶,他微微松了手指,冷冷道:“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我会一个、一个的取你们的命。”
刘田平感到衣裳略松,一把扶住残墙,一手扯着衣裳,大口的呼吸。
“你……你把我睿儿……怎么了?”刘田平抬起头,愤怒的问。
“刘睿吗?那个东西?呵。我取了他身体里一半的血,然后切了他的手足,又切了他的耳朵……他竟还活了四天,你说厉害吗?”李聿声音如酷寒之地的千年之冰,即便放在温室里,也冰寒不化。
“你……你……”刘田平又急又怒,双眼暴突,愤怒的呼喝,却无法说出什么话来。
“啊!我的儿——你……我与你拼了——”刘田平突然疯癫如狂,朝着李聿便冲了过来。
李聿伸掌朝前一推,往前跑的刘田平便被定在了原地。
他的衣裳将他紧紧的裹住,让他分毫无法动弹。
“你刘府现在已经只剩你一人活命了。你的夫人,你的小妾,你的老娘……我已都替你处理了个干净。”李聿说罢,突然呵呵冷笑起来。
一声一声,让人心脏紧抽。
“你——”刘田平尤不罢休的大喝。
李聿却似已然厌倦了他的垂死挣扎,他手指突然微抖,猛然张开——
鲜血四溅,房屋墙壁院子里……溅的到处都是。
刘田平的身体,如李聿分开的手指般——头、手臂、腿……
在李聿手指张开的瞬间,被分尸!
陈决冲进院子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他整个人猛地一窒,被眼前的惨烈恐怖画面,和浓郁的血腥气,闷住了喉咙。
他喉间咕哝了一下,才向前迈步,喊道:“李聿!”
李聿听到声音,猛地回手,手随着他回身的动作一挥——
六把小刀唰的飞起,朝着陈决的头脸颈便冲了过来。
一把小刀擦过陈决的鼻尖儿,切开了浅浅一线血口,血滴洒向空中——
另五把小刀戛然停在了陈决颈动脉和头脸边,再向前一点,便会让他与李小生死两隔。
李聿狂乱的眼睛,在这一刻,终于看清了来人的脸,他手臂突然垂下,仿佛也用尽了力气。
五把小刀噼里啪啦落在地上,仿佛击在在场几人的心上一般。
心惊肉跳。
李聿站在院子中,看着刚走进来的陈决,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
陈决终于在那张布满血污、狰狞的脸上,隐约看到了一丝曾经熟悉的儒雅温和。
那双充血的眼睛里,流露出疲惫,和一些让人心伤悲痛的情绪,仿佛在对陈决说:你来了。
你来晚了。
却是无言。
陈决向前一步,李聿摇了摇头,他手掌一抬,地上的泥土石块儿猛然抬起,将他和陈决隔绝开来。
“跟我回去。”陈决怒气盎然,气李聿聪明一世却做这样蠢事。
气他有这样的仇恨和愤怒,却深藏心中,不与他言。
往日里你来我往又是聊天又是亲近。
原来不曾当他是朋友!
也未曾相信他陈决能帮助他们兄妹吗?
陈决看着李聿的模样,怒火中烧,又向前迈了一步。
李聿竟忍不住笑了出来,血污满面,显得那样狰狞,可他此刻笑起来时,眉眼中的温润之气,竟也还在。
王异想要跟上陈决,徐廷却拉了王异一把。
他已看出,杀完刘田平,攻击陈大人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
见是陈大人,李聿收了手,已然是断了力气了。
现在能移动下土墙砖瓦,也是耗尽身体里最后的精气而已。
李聿……只怕是杀意冲昏头,耗费精血,伤了根本。
枪林箭雨,满府上下百来号人……
到底是怎样的仇恨?
到底是怎样的愤怒?
让一个谦谦君子,化作此刻模样,如疯如魔。
陈决倔强偏执的往前走,扶在李聿才□□的土墙上,还待要翻越过去。
李聿身体摇晃了下,他退后几步,扶住刘府残垣断墙,他看着陈决,那双好看的眼睛,渐渐的失去神采,却还执拗的望着陈决。
仿佛在与陈决说着什么,仿佛是在等待陈决说什么。
“我不会帮你照顾她!你要担心你妹妹,就自己照顾她!蠢货!你这样……你这样杀了人家满门……你……”陈决气的猛然抬臂,狠狠锤在墙上。
那座才被李聿拉起来的土墙并不怎么结实,被他一砸之下,泥土飞溅。
他手上鲜血立即涌出,却还不自觉。
李聿却突然放松了下来,他面上慢慢绽放出一个笑容。
绝望的,不舍的,却安宁的。
冲破一切障碍,也要杀掉刘田平。
这是他的执念,是他消不去的愤怒。
他以为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是显然……好像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陈决看着他身体往下软去,急的忙再去翻那土墙。
可就在几人看着李聿软倒下去,满心酸涩欲绝之时——
太阳明晃晃的照射着每个人的眼睛。
四周迷荡着气闷的热。
弓弦紧绷,一如人心。
“挡住他!”张明磊骑在马上,举着手中的剑,大喝一声。
他看着那只身而来的人,心里一阵阵的气恼。
这人是当他的九门步兵五营为虚设吗?
竟敢单枪匹马而来!
如此狂妄?
张明磊声音一落,所有兵士皆大喝一声,将武器举起。
整装蓄势,只等一齐将李聿斩成肉泥。
前方是全京城最精锐的部队。
刀枪如林。
李聿却像没听见张明磊的号令,没看见众兵士手握利器,寒光闪闪般。
他一如方才的跨着悠闲的步调,脸上的罗刹面具笑的狰狞而嘲讽。
闲庭信步,无所畏惧。
“弓箭手准备!”张明磊眯起眼睛,手握长剑一挥——
墙头上的弓箭手全部拉起手中长弓。
弓弦绷紧了,蓄力巨大。
只要一声令下,所有弓箭都讲如雨一般射向李聿,将他射成个筛子。
李聿却已然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他看向张明磊,嘴角微微一扯。
向前走着的速度,不降反而太增快了。
张明磊冷斥道:“不知死活!尔敢再向前一步,别怪我——”
李聿却丝毫不为所动。
风吹拂过李聿的袖袍,抖簌簌如飘如仙。
“放!”张明磊眯着眼,想着也不必留活口了。
手起剑落。
墙头上的精兵们利落而整齐划一的——
“嗖嗖——”
一片箭雨破空——
李聿竟仍没有停步。
他猛地一台手臂——
让所有兵士们都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在他们未来的人生中,这一刻将永远难忘——
李聿身周如有一层保护罩,所有箭雨都在他身外一米处停了下来。
成半圆型,停滞在半空中。
那些本该将李聿射成筛子的弓箭,全都停在了半空中!!
有的兵士甚至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咬指瞠目的在墙头上挺直了身子,惊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什么?”
“啊!”
“我天……”
“嚯——”
此起彼伏的震惊之声,方才严阵以待的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松懈了下来。
他们看到了,他们从未看到,也不曾想过自己会看到的一幕。
震惊让他们失去了自己一向的冷静,和兵士们该有的谨慎。
一只弓箭逃过了李聿的控制,穿过箭阵,“噗”的一声,擦过李聿的手臂,带出一片血花。
李聿手臂微微一抖,悬浮包围在他面前的箭雨层也跟着抖了下。
所有人都跟着倒吸凉气。
张明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一幕,“弓箭手!”
他拽进了缰绳,站在三层步兵圈中,朝着府门围墙上的人,再次大喝一声。
所有弓箭手回神,忙又俯身伏好,拉弓准备。
李聿却在张明磊下令前,手指一转。
众人便看着那些悬浮在李聿面前的弓箭,刷的一下,全部都调转了个头——
这是他们未来无数个噩梦的主题。
“啊——”不知是谁第一个惊呼出声。
随着这一声惊呼,悬浮在李聿面前的弓箭,猛地朝着墙头上的弓箭手们射了过去。
“嗖嗖——”
嗖嗖之声不住,接着便是弓箭射穿肉体的“噗”“噗”之声。
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
张明磊拽着马缰,企图让身下的马儿安静下来。
那马却一直不安的跺脚喷气,焦躁不停。
那些本仆在墙壁、树上的弓箭手,本是此次围捕的杀手锏,此刻却尽数被李聿一招‘还施彼身’打的七零八落。
他仍在前进,视线一扫。
一名兵士便觉自己腰间挂着的长刀突然有自己生命般出鞘,他还不待惊呼,那刀已然朝着张明磊飞射了过去。
与人比斗,张明磊可谓是身经百战。
可要如何与一把刀战斗?
张明磊格挡了一下,便突然感觉到手臂一麻。
只见自己左臂边无数血雾炸开——
下一刻,那长刀便在他右臂上一斩。
剧痛。
“都督——”
“张都督——”
四周兵士纷纷涌向张明磊,剩下的举着刀枪望着李聿,却都满面惊惧戒备,无人敢轻易上前。
李聿已走到门前,他手指一挑,朱漆大门吱嘎一声便既敞开。
四周的兵士们纷纷举枪举刀对着他,却没一人敢动手。
他就这样,在这些人的注视下,走上那三级台阶,跨进那扇朱漆大门,绕过影壁,踏进了刘田平‘安全’的府邸。
在李聿看来,刘田平的罪,既是满门抄斩。
从影壁一路而来,他寒着面孔,将自己化作了杀人工具。
所见之人,只要一抬手,一挑手指,便从生而死。
张明磊断了一臂,想坚持不离开此处,终于在失血过多后,被人送走。
副将围着刘田平的府门,正游移不定,王异带着大理寺的众兵将赶至,也带来了陈大人的命令——围府,不可轻举妄动,妄送我军将性命。
府内是修罗场,嘶嚎不止,悲鸣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