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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有些刺眼,王异抬手挡了下,沉浸在回忆和思绪中,他恍恍惚惚也走到了后堂正院儿。
他奉命随着郑大学士和刑部侍郎去抄了肃王的家,遣散了肃王府,妾室皆贬为庶人,钱财充实国库……
现在事情已办完了,所以要好好上报陈大人,再由张塘入案宗。
想到陈大人的挑剔和脾气,他在后院办公堂室门前整了整衣服,顺了顺头发,几次深呼吸,振作了下精神,才踏着大步进了正堂。
进来先看到张塘的桌子,大理寺主簿张大人正探头探脑向屏风后,一副偷看的猥琐模样。
他忍不住微笑了下,张塘正看见他进门,凶残的丑脸抽了下,显示着他被逮到偷看的羞窘。
“王大人来了。”张塘咳了一声,随即装模作样的捏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埋头书写。
“……”屋子里的另一位主簿抬起头看了看张塘,无语的摇了摇头,才跟王异打了招呼。
寒暄过后,王异站到屏风边,朗声道:“大人,王异求见。”
“进来。说了多少次了,在衙门里不用多礼。”陈决的声音中气十足,语气里仍旧充满了对世人的嫌弃。
“是,大人。”王异谦逊应声,可从他的温和调调里,却让人能听出来些意味:应是应了,下次还是会很‘多礼’。
话毕,王异便抬头挺胸,绕过屏风,走向后面王异办公的内室书房。
陈大人坐在桌案后,却没有伏案读卷,反而靠着舒服的木椅,好整以暇的朝着他望过来。
而陈大人对面的木椅上,正坐着一个人,身穿劲装,是京师卫戍部队、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的武将官服。
那面对着陈大人、背对着他的人,闻听他的声音,也转头朝着他望了过来——两条长眉在眉心的地方仍然相连着,一双杏眼本是可爱的象征,长在此人脸上,却释放着逼人的英气。
竟是徐廷。
在这个院子里,他们度过过很多快乐的时光。
在这个院子里,刘宇男死了。
在这个院子里,他的梦幻爱情,彻底被击碎。
王异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粥碗,眼神却没有聚焦。
方琼看着他的样子,叹了口气,他总是这样,明明是别人的错,他却从不会指责。
甚至不懂得向别人发怒。
这样温柔,像冬天里壁炉中的火,纯净的、暖和的,让人几乎有些心疼。
“阿异,我比你大五岁,是一个寡妇,现在……又因为克死了刘家两个儿子,被下堂赶出刘府。”方琼终于还是伸出手,轻轻放在了他小臂上,软软的拍抚他,像对待一个孩子。
她也总是这样温柔的。
对待温柔的人,她怎么能硬的起心肠。
可还是伤害了他吧……
“我们本来就没可能的。”方琼笑了笑,笑容里并没有无奈和凄苦,她不像其他的闺秀那样温顺传统,很多时候,她温柔好看的外表下,满是反骨。
甚至,常常是不在意别人感受的。
“……”王异微微扭开头,面上是不太能接受的表情,却没有反驳她。
“我已经成亲过,知道嫁为人妇是怎样的,也知道伺候公婆,维系一个家庭是如何。我不想再成亲了,我也不需要了。”她笑了笑,“我有嫁妆,有……夫君买给我的庄子和铺子,我现在……还有孩子了。”
她温柔的摸了摸肚子,看着自己小腹微微的隆起,笑容很暖,“我其实并不在意这个孩子是你的,还是徐廷的。阿异,如果是你的,我也会很开心。”
“……”王异咬着牙,“徐廷为什么会……他明明对你……”
方琼摇了摇头,“那是在葛夫人的赏春会上……徐廷喝醉了,是我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