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越来越大,阿娜斯塔西亚的裙子随着风微微晃动,她感觉到了明显了凉意。
气温在逐渐降低。
伊登主教放下茶杯,他看了看天空,有些意外的道:
“今天刮的北风?”
他伸出手在冷风中静静的感受,脸上的神色更显意外:
风中隐约带着冰雪的气息。
而现在分明是夏季。
“安娜,近几天气温怕是要降了,你注意加些衣服。”
伊登主教好心的嘱咐阿娜斯塔西亚,阿娜斯塔西亚点了点头后也看着天空有些疑惑:
夏天气温骤降?
北方的冷空气南下?
·
北地,波图领地。
一队白袍绣金纹制服的教会人员正艰难的在风雪中行走,刺骨的寒风刮过,将领队人员的兜帽刮落,把他的头发也吹得有些凌乱。
“艾伦,波图境内的冰层蔓延到哪儿了?”
领队的灰发人在寒风中有些艰难的开口询问着身后的的队友。他一开口便被冷风灌了个彻底,口中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白色的水雾飘散。
他身后那位名为艾伦的白袍人也有点艰难的拿出一份奇异的地图,然后半掩着风雪低头查看。
地图上绘制着整个北地的地况,处在最北方的波图领地的轮廓被重点标记,淡金色的荧光汇聚成不规则的线条从波图境内横跨而过,几乎将波图的地图分为了两半。而这条不规则的金色线条正随着时间的变化而缓慢的移动。
“兰德尔大人,冰雪已经覆盖了波图一半的土地了。”
在回答完领队的问题后,艾伦收起了地图。他身后的一位队友却也开口道:
“这次波图的气候太过奇怪了,明明是盛夏却在短短几天之类半个领土都被冰雪覆盖,这简直比往年的寒冬还可怕了……是深渊裂缝的问题吗?”
领队的白袍人看着不远处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呼出了一口气:
“我们到了,真实的情况还需要探查。”
远处的那座山峰基本变成了冰晶凝结物,远远看去就像水晶玻璃铸造的一样。
兰德尔盯着远处那座在阳光下反光的山峰顶部,内心有着许多的疑问:
如果是深渊裂缝崩开的话,这处的地貌肯定会发生一定的变化,异种也会或多或少也会出现一些;然而这次除了气候骤变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变化了,确实让人有些怀疑。
传闻里的深渊地狱只有高温没有低温,教会也暂时没发现过有关冰雪类能力的深渊异种,所以这次的冰雪气候才更显得反常。
兰德尔带着下属小心谨慎的上了那座山。
他不确定是出现了新的深渊异种,还是说是又出现了其他的未知裂缝。
面前的裁决天使没有回应阿娜斯塔西亚的礼貌问候,阿娜斯塔西亚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对他讲述着自己感觉到开心的事情:
“我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地方,目前暂时在一处安宁的小镇居住。我的新家是一栋小木屋,不算太大也不算小,很适合一个人独居。木屋的前主人告诉我,向木屋的北边走一段距离的话能够看见一处美丽的湖泊,我打算空闲的时候去看看那处湖泊……”
阿娜斯塔西亚一边讲述一边来到水池边,看着水池中自己的倒影。她倒影的旁边出现了一个较为模糊的轮廓,沉默着的裁决天使也与她一同来到水池边注视着水中的倒影。
等待与期待的感觉属于“好”还是“不好”?
伽米尔还未能想出答案,他面前的人类少女便已转换了话题。他也暂时将那分疑惑与思考压回灵魂深处,继续认真的听着人类少女的讲诉。
那是他未曾接触过的世界,在那些话语之中,隐藏着他不曾了解过的东西。
欣喜?欢乐?还是期望和祈愿?
他浅冰色的眼眸注视着面前平静的水池,看着人类少女在水池中的倒影,也看着自己在水池中逐渐清晰的轮廓,以及那轮廓边缘朦胧着的光晕。
…………
“离开了王都,我才发现我对很多事情都抱有兴趣。这个世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奇的,明明在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的依旧是空气,我也能感觉到有一些东西与过去有着明显的不同。我能够明确的拒绝一些东西,也能够明确的向另一些东西表达我的真实情感。在这个世上活着的十六年中,我从未像此刻一样明确感受到‘自我’的存在。这大概就是自由的感受吧……”
阿娜斯塔西亚脸上注视着水池中的倒影,脸上的微笑就没消退过。内心的感情能够很明显的影响她的情绪,再不需要多余掩饰的情绪。她甚至转过身坐在了水池边缘的白石沿上,然后遥望着无边无际的天空,半仰起脸,伸出手似乎想触碰遥远天边那片柔软的云朵一般。然而在试探般的伸手后,她又收回了手轻轻笑出了声,然后回过脸看向身边的裁决天使:
“很抱歉,擅自对您说了这么多无关紧要的话,您没有感到厌烦吧?”
她的笑容微微收敛了几分,言语之中带着几分小心的歉意。想要分享这份心情是她自己的想法,然而她无法得知身边的裁决天使对此是否感到厌烦。
“……并不厌烦。”
伽米尔浅冰色的眼眸注视着人类少女那双比以往都要明亮的翠色眼眸,没有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感受。他甚至伸出了手,在即将触碰到那双很难形容感觉的眼眸时又收回了手。
入侵他灵魂的那份陌生的感觉,似乎带着暖意,又似乎带着清凉感;似阳光也似清风,若隐若无,陌生却又好似本该拥有……
这份陌生的感觉不属于他,而是属于他眼前这位人类少女。
而他并不讨厌这种陌生而奇妙的感觉。
灵魂的重量似乎都会为此减轻的感觉。
…………
伽米尔移开了目光,再次看向了水池。水池中倒映着人类少女的背影,深棕色的发与白石的水池底部对比强烈。
他似乎在想什么,也似乎什么也没想,他伸出了手有些迟疑的触碰了那水池中的倒影。
人类少女在水池中的倒影在他手指触碰到水面的那一瞬间便开始随着划开的涟漪变得扭曲模糊起来。
她和他的倒影不一样。
而他却有种微妙的预感:
他们的倒影终将一样。
·
旭日初升,新的一天到来。
阿娜斯塔西亚起了一个大早,在整齐的穿好修女服后,她便来到那条入城的小路旁等候。
不一会儿后,一架朴实的马车出现在了道路上。这是一位农人,他带着自己半大的儿子拉着货物正进行每天的工作。而车上,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位阿娜斯塔西亚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