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荡远远驻足,经过反复的打听,方荡知道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王府,是整个火毒城中最有权威的地方。
任何靠近正门的人都会受到驱赶。他在这里转悠了十几天了,可惜,从未见过那个一身龙袍的男子走出来,甚至在这里也不曾再见过任何一个身穿龙袍的人。
方荡舌尖转动那颗翡翠般的奇毒内丹,只是略一停留,然后就快步离开,绕着王府的三米高墙转到了王府后身。
方荡左右观瞧,随后将脑袋贴在墙壁上,闭目半晌后,身形一轻,嗖的一下窜上三米高墙,无声无息的便跃了过去。
即便是烂毒滩地中的方荡,这高墙也拦不住他,更何况是现在的吃了八颗回生丹的他。
方荡如同一只鸟雀,无声无息的在王府之中潜行,王府占地极大,围着王府转过的方荡自然知道,但方荡却没有想到王府之中的房屋竟然这么多,他几乎一进入这里,就迷路了。
在烂毒滩地那样的空旷之地长大的方荡对于在建筑之中打转非常不擅长。
方荡进入的位置应该是下人们的居处,房屋相对来说较为简陋一些,但也比外面的百姓房屋要好很多。
此时下人们都在王府之中忙碌,所以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人。
方荡在一排排的房子之中转来转去,实在找不到出路,便窜上房顶,谁知道他刚刚在房顶上露头,就听到一声娇喝。
“谁?”伴随着强烈的破风声,方荡就觉得劲风扑面,本能的一扭头,一颗石子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要不是方荡被丹药强化了身躯这一下能要了他的命。
方荡这几天就在这王府周围晃荡,知道这王府之中有诸多凶险,一旦暴露,方荡想都不想准备掉头就跑。
不过方荡临走之时冷眼一瞧,却愣住了,对面丢石子的女子也不由得一愣。
两人认识。
是靖公主。
方荡此时变化很大,原本漆黑的皮肤现在变得很白,也不再是光头,甚至还戴着帽子,但靖公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方荡,因为方荡那双明亮透彻如宝石一般的眼睛实在是太容易辨认了。
方荡同样也一眼认出靖公主,微微一顿,依旧扭头便走。
在靖公主心中,方荡本没有多少斤两,但却也寄托着她一颗在不可能中求取可能的心,正如同她现在在不可能中寻找那渺茫的一线机缘一样。
原本以为方荡已死,靖公主那颗心沉下几许,只能加倍努力,谁知道修行上又走到了瓶颈期,无论如何苦练都难以更进一步,可以说现在是靖公主最愁闷的时候。
就是在这绝望之中,骤然见到方荡竟然还活着,靖公主犹如看到自己突破血肉境界,踏入练气境界的可能,甚至看到了自己成为火毒仙宫弟子超脱出这人间樊笼的希望,当即芳心大喜,叫道:“站住!”
方荡要是就此站住才是傻瓜,脚下不由得加快,结果身后传来衣衫破风的猎猎声响,随后方荡的肩头就被一只手抓住,那只手显然是要将方荡一把抓住然后用力丢到院子里,结果没想到这一抓之下方荡纹丝没动不说,手心处还有针扎般的痛感。
靖公主微微一惊,当即手腕一翻,一直系在手腕上的一根红绳嗖的飞出,这红绳在空中猛的一扯,发出鞭子猛抽般的大响,方荡当即觉得自己手腕上被什么东西一下缠住,随后身子一轻,整个人嗖的一下飞了起来,随后方荡在空中转了个圈,稳稳落地,只不过他已经进入了靖公主练武的武场之中。
“别动,你若一动,我就叫了!”靖公主眯着眼睛恶狠狠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随后忽然觉得这句话大有问题……
。
今天看守云镌丹炉的是黄三,这丹炉平时是不需要看守的,但是现在无数珍贵药材投入丹炉之中,便大不一样了,要非常仔细的看着,丢入炉中的药材都是有数的,是精密调配过的,炼丹绝对是一门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来不得半点马虎,少一味都不成。
万一缺了少了什么药材,导致炼丹失败,他黄三再加上全家上下老小,都担不起这个罪责。
一个月前因为炉中炼制的丹药被小药师冬云盗走,神宫之中的仙人们震怒无比。
火毒城之主,洪正王暴怒,看守云镌丹炉的军将几乎被清洗了一遍,远在帝都的炫龙皇帝都亲自过问这件事,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头落地,菜市口那里的鲜血都流到了三条街外了。
这还是因为盗丹的是火毒神宫弟子,不然火毒神宫绝对不会就这样轻易放过火毒城。
不过宝丹被盗,对于他这种下等的看守来说,其实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被清洗的都是那些当官的,没人会和他这样的一个小卒子计较,当官的被清理了一番,空出来数十个位置,他找老婆娘家还有几个朋友借了足足二十两银子,送出去,捞到了现在这个小头目的位置,虽说油水不大,但总算是清贵起来,不用和那群火奴们在泥里汗里的打滚烤火了!
这是黄三第一次当头目,也是上任之后接到的第一个重任,他可断然不敢有半点马虎,菜市口的鲜血他实在看怕了,生怕自己也变成其中的一滩小血洼。
今天是最后一晚,明天一早举行了开炉大典,新来的小药师祭拜了火毒药祖,投入最后一味也是最珍贵的药材后,便要封炉起火了,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所以这一晚,黄三顶着寒天大雪,搬了个小马扎,直接坐在了炉口上,瞪着一双贼溜溜的小细眼儿,死死地盯着炉口,看那个不要命的贼人敢来偷药!
黄三揉着冻得发红的脸颊,就听到云镌丹炉之中有噼里啪啦的连环声音响起,犹如年节的炮竹一般。
有声音倒也不奇怪,毕竟云镌丹炉之中投掷下去数不清的野兽虫属,有什么古怪的声音都不奇怪。
但这噼里啪啦的声音,黄三咂吧着嘴巴觉得不对劲,怎么听起来好像是人拉稀的声音似地?
尤其是那声音在空旷的炉中被放大数倍,回音袅袅不绝,黄三更觉得其中有些蹊跷。
黄三是个很精明的人,除了拿家中的雌老虎没辙外,其余的时候是个人精,不然也不会踩下去好几个争抢的捞到这样的一个头目的位置。
此时心中觉得不妥,立即从马扎上站起来,凑到炉沿小心的朝着炉子里面望下去。
黄三还未看清楚里面发生了什么,就感到有一股酸溜溜潮乎乎的温润气息从炉子里面蒸腾上来,随着这气息一同翻涌上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酸臭味儿。
那味道将黄三一蒸,黄三就觉得这个世界怎么陡然间变得这么可怕?
那股酸臭味道就像是两根筷子,噗的一下,钉进他的鼻孔之中,一直钻进他的脑仁里,随即猛地下潜到肚腹之中,在他的五脏六腑还有脑仁里面千回百转,就像是一双手将他的肚腹脾胃外加脑子死命的使劲拧着,揉着。
黄三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块又丑又脏的破抹布,被拧啊拧,左一遍又一遍,并且越拧越脏,被熏得晕头转向的黄三子在炉口晃荡了好几下,险些一个跟头栽进丹炉里!
黄三好半天才缓过气来,这里是丹炉圣地,不容亵渎,他是强忍着才没有喷出昨夜吃下去的酸菜饺子。
不过黄三的一张脸已经憋绿了,鼻涕眼泪不停的流,他觉得自己眼睛和那潮湿的气息一接触,都要熏瞎了。
此后不到半个月,饱受病痛折磨的黄三便一命呜呼了。
这样的黄三自然看不到一个漆黑的影子从丹炉之中钻出来,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