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别拐弯抹角了,我们就直说吧!你想问什么?”曾泉道。

“你和希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霍漱清直接问道。

曾泉不语。

“抱歉,我不该和你说这件事,只是——”霍漱清道,顿了下,接着说,“你要是对她有什么意见,就最好和她说清楚,这样憋在心里——”

“我没意见,什么意见都没有——”曾泉却说,霍漱清听得出来,曾泉是在说气话,从他的语言和表情都能知道。

“这些话,其实也不该是我和你来说的,可是,好像现在除了我,也没人合适来说这些。”霍漱清打断了曾泉的话,认真地说。

曾泉的神色也不禁认真了起来,他不知道霍漱清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希悠接触的时间不长,可是我感觉的出来,她对你是一心一意的。”霍漱清道,“她看你的眼神,和你说话的语气,都是因为很爱你。抱歉,我也不想让自己这么婆婆妈妈,说这种话——”

曾泉笑了,道:“是啊,你今天很奇怪,这么八卦的。”

“爱是双方面的,曾泉。”霍漱清道。

曾泉愣住了。

“两个人结婚的原因有很多,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结婚,婚姻之中没有爱,这样的婚姻,只不过是死水一滩而已。如果两个人不爱对方,或者说,婚姻缺乏足够的爱来维系,两个人出了问题,也就没有意愿去沟通,不愿去处理问题。”霍漱清认真地说,顿了下,他看着端起茶杯喝茶的曾泉,接着说,“当初我和我前妻,也是这样的状态。我知道我们之间有问题,可是我也懒得去提。后来,我调去江宁,我让她一起去,可是她很多年都没有过去,每一次都是这样那样的理由。时间长了,我也就懒得说了。像我们这样夫妻分居两地的,又不是只有我们一家,你也知道你身边很多同事都是一样的。”

曾泉知道霍漱清说的是实情,男人做官从一地调到另一地,女人在原来的地方有工作事业或者就是小孩老人,总之就是这样分开两地。

“可是,夫妻啊,分开时间太长,空间上的距离,迟早会变成心理上的距离。有时候那个人坐在身边也会感觉好像在千里之外,见面的时间也没多久,不是说家事,就是工作缠着,几乎没有多少时间是关心一下彼此的。”霍漱清道,“这人呢,一旦心远了,心也就飘了,飘的越来越远,远到有一天想要回来,都回不来了。”

曾泉却笑了,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忆苦思甜,还是现身说法?”

可是霍漱清没有接他的话,只是把自己要说的说完。

“如果两个人长时间不沟通,本来是很小的问题,就会变成大问题。我知道你和希悠从小一起长大,希悠也是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你们和我们当时的情况不一样,你们有沟通的基础,你们有很多共同的东西来联系你们的婚姻。”霍漱清道。

曾泉一言不发,听着霍漱清说完。

“可是,你们再怎么了解对方,可你们毕竟是两个人,没有人知道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哪怕是相爱的两个人,也未必知道对方心里的一切想法。你要是不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希悠怎么会知道?”霍漱清望着曾泉,道。

曾远依旧不说话。

“你想她做什么怎么做,就直接告诉她,你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和她说——”霍漱清道。

曾泉苦笑了,抬头叹了口气,接着看着霍漱清,道:“你觉得我们之间的问题,是靠几次交谈就能解决的吗?”

霍漱清不语。

“如果你很清楚自己想要和什么样的人共度一生,可是你只能找到一个完全相反的人,和你梦想完全相反的人,这样的婚姻,是几句话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吗?”曾泉道,他停顿了,良久,才说,“我们,一开始就错了,一开始就——”

霍漱清看着曾泉。

“从小到大,我就被周围的人不停地暗示着,希悠喜欢我,希悠是个好女孩,如果我将来和希悠结婚,就会怎样怎样。我当然知道她很好,何止是好,简直是完美,你从她身上挑不出一点毛病,甚至有些时候会感觉她连平时走的每一步,连抬脚停步都是精确计算过的。”曾泉接着说,“她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她从来都不会说错一个字,不会露出任何一个不合适的表情,她,就像机器人一样,完美无缺,一点缺陷都没有。”

霍漱清喝了口水。

和曾泉在一起,从来都没有谈过感情的事。两个人中间隔着一个苏凡,是苏凡让他们更亲近,也是苏凡让他们的关系尴尬。

两个人对彼此和苏凡的过往,向来都是心知肚明的。什么都知道却从来都不提,尴尬怎么会没有?

“可是,因为她是方希悠,因为她喜欢我,我就要和她结婚,从小到大,我就知道这个事实。她完美极了,完美到让我时常感觉她是个幻觉,极少,她极少出现意外,极少会把自己的心事表露出来。”曾泉说着,苦笑了下。

是啊,她极少表露自己的心事,而极少的那几次,都是在他面前。

“你说的对,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死水一滩,可是,和一个完美到极点的人在一起生活,生活也是死水一滩!”曾泉道。

不知怎么的,曾泉把自己从没说过的话,对着霍漱清说了出来。

“可是我不想这样啊!不想自己一辈子都这样活着,可我没有选择,我没有办法选择。有好几次,我都想和她说出来,可是看着她,我就什么都说不来了。我感觉自己这样太残忍,太过分——”曾泉长长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就不想见她,我不想看见她在我的眼前出现,我就很少回来,而她呢,我也不懂她为什么好像对我回来不回来很不在意一样。她以前倒是去过我那里,那是苏凡和她说的,我知道。你们两个人就总是觉得任何问题都可以解决,你们觉得两个人只要在一起,才是夫妻。有时候我很羡慕你们两个有这么单纯的想法,真的很羡慕。可是,不是所有的夫妻都适合在一起的,不是所有的夫妻的问题都是可以交谈来解决的。方希悠,她不需要沟通,她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决定,只要她想,没有什么是她做不到的。就像这次的事,只要她愿意接受,那个职位就没有人可以抢走。”

“婚姻,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曾泉叹道。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是各有各的不幸!

听着曾泉的话,霍漱清突然意识到,曾泉和方希悠,事实上就和当初的他和孙蔓一样。

当初,他也是厌倦了和孙蔓说话,也是不想看见孙蔓,从云城回去榕城,也只是为了探望父母,而不是因为想念妻子。不像现在,不像他和苏凡在一起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想起她,只要公事没有完全占据他的脑子,只要给他的脑子留下一点点空隙,苏凡就会跳出来。他就会想和她说话,想知道自己想起她的时候,她是不是也在想他,想知道她在做什么,而这一切,都是他不自觉地就会做的事,好像完全不用费心去想她。

他知道,这是因为他爱她,一切都是在爱这种东西的发酵下自发产生的行为。

而曾泉——

“你,难道想一直这么下去吗?希悠来了这边之后,她的自由时间会很少——”霍漱清看着曾泉道。

是啊,等方希悠开始履行她的新职责,两个人就更加没有时间来沟通了。过去时间充裕的时候都不愿谈,不愿交流,一忙起来还有心思吗?一点都没了。

其实,夫妻之间缺乏沟通的情况下,说什么工作忙,什么没时间都只是借口而已,只是回避沟通的借口,只是因为觉得没心思,没有那个意愿,觉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不想面对而已。

曾泉不语。

“希悠她爱你,她会愿意和你谈,可是,她的性格是那种不太容易开口的人。两个人总有一个人要先跨出第一步,总有一个人先正视问题,才能有机会解决。”霍漱清道,“你们尽快找个时间谈谈吧,怎么样?”

曾泉不语,只是苦笑了下。

“你们还年轻,还有时间来解决你们的问题,不要让自己的生命和激情都在冷漠中消磨干净。”霍漱清道。

“你这是经验之谈吗?”曾泉问。

“算是吧,毕竟我曾经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霍漱清道。

“你恨你前妻吗?”曾泉问。

“那个时候是很不高兴的,因为她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我,可能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吧,我希望自己的妻子会在自己的身边,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不用一个人面对着四面墙,不用对着自己的影子说话。”顿了下,霍漱清说,“也许是因为对婚姻根本没有期待,也无所谓走到那一步,她不愿意配合,我也懒得去和她说什么。我,不恨她,因为,婚姻出问题,婚姻失败并不是她一个人的过错。仔细想想,其实我自己的无所谓和,和冷漠,也是让我们婚姻失败的因素。”

“你很,坦诚。”曾泉说,“很多人婚姻失败之时,就把原因推到对方的身上。其实,我好像也是这样的人——”顿了下,曾泉道,“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初不答应就好了,也许,我们两个人都会好过一点,放彼此一条生路,就不会到今天这样的样子,彼此,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

两个人都沉默了。

如果当初不结婚的话,就好了!

霍漱清很想问“你是为了苏凡才和希悠结婚的吗”,可他没法说出来。

“现在说这样的话,好像太迟了,是吧?既然已经结婚了,就不该说如果当初的话,是吧?”曾泉笑了下,叹了口气,道。

霍漱清依旧没说话。

“仔细想想,其实是我对不起,我,是我把她拖进这场婚姻的,是我,没有尽职,既然已经答应了和她在一起生活,我就不该——”曾泉道。

就不该心里还放不下另一个人吗?他却不能说出来。

“现在,还不晚,你们还有时间。”霍漱清道。

曾泉沉默了。

时间还有吗?曾泉心想。

离开霍漱清办公室的时候,曾泉停下了脚步,霍漱清看着他。

“我和迦因的事,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是吗?”曾泉问道。

“那家伙,总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惹了一堆桃花。”霍漱清道。

曾泉有点难堪,其实他知道霍漱清是很清楚的,两个人都不傻,只是都不说而已。

“你,别怪她,和她没关系。”曾泉道。

“她是我要过一辈子的人,我当然相信她。”霍漱清道,“你也有要相信的人。”

曾泉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要相信的人吗?

应该是自己爱的人吧!

看着曾泉离开,霍漱清的心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曾泉这边怎么样,可是他也很清楚,这或许是曾泉第一次和别人说起自己的事情吧!能开口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头了,至少曾泉他是愿意面对自己的问题,这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想了想,霍漱清还是给方希悠拨了个电话。

如果不是因为和苏凡的承诺,如果不是为了让苏凡安心,他是绝对不会插手这么多的,不会这样来过问曾泉和方希悠的婚姻。

“你什么时候过来上班?”霍漱清问。

“明天,还有些准备要做。有什么事吗?”方希悠问

“你今天有空吗?我们什么时候见个面?”霍漱清道。

方希悠一听,就猜测可能是苏凡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了霍漱清。他们夫妻如此坦诚,让方希悠不禁羡慕,苏凡愿意和霍漱清说,而霍漱清愿意听,这就足够让人羡慕了,不是吗?

“呃,看你的安排,我都可以。”方希悠道。

“那,”霍漱清说着,示意冯继海查自己下午的安排,冯继海赶紧把时间表放在他面前,指着一个时间段。

“我下午去中行那边开个会,五点二十会一刻钟休息,你过来,咱们在那边找个地方坐一会儿?”霍漱清道。

“行,那我们到时候再见。”方希悠道。

方希悠挂了电话,重新拉起琴弓,悠扬低沉的大提琴声音就传了出来。

昨晚她和曾泉都是在苏以珩那边,可是,天亮她醒来的时候,原本躺在身边的曾泉早就没了影子。

她趴在床上好久都没有动,却是苦笑了。

他竟然连走了都不和她说一声,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恨她吗?

起床走到窗边,看见顾希和苏以珩在院子里打羽毛球,而顾希的那只狗pegas就在他们两个人身边跑来跑去,好像一个孩子一样。

即便是站在远处,她似乎也可以看到顾希和苏以珩脸上那洋溢着的笑容,那灿烂的笑容。

想想也是,顾希和苏以珩结婚时间比她和曾泉还长,而且这夫妻两个还出过事——发生过那样的事,可现在这两个人还能跟热恋中的男女一样,苏以珩还会陪着顾希打她最喜欢的羽毛球,而不是一大早就去上班,用工作来逃避责任。

其实,说逃避责任的话,这对曾泉也不公平,在夫妻责任这方面,曾泉并没有做错或者失职什么,唯一的就是两个人的房事——

每个月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何谈房事?

那阵子去苏凡那边,苏凡给她看新买的衣服,她居然在苏凡的衣柜里看见了情趣衣服,当时苏凡满脸通红尴尬极了,可是,那一刻,她真的心情很复杂,有点羡慕,却也有点不齿。

她是做不出那种事的,穿成那样去勾引自己的丈夫——她,真的做不出来,因此感觉到苏凡那样真的,很不齿。

可是,小姑曾经和她说过,夫妻之间关系的融洽,是需要情事的滋润的,情事和谐,夫妻的感情自然也就和美。没有听说过哪一对在床上很合拍的夫妻,会连一句话说的话都没有。可她真的做不到像苏凡那样,真的,不可想象——

不过,或许男人就是喜欢那种事吧,就像霍漱清,看着那么儒雅正派的一个男人,谁能想到他的妻子和他在家里玩角色扮演呢?

男人,说到底都是下半身动物。

可她恰恰,没有办法去让男人的下半身满足,不止下半身,就连心灵也都没有办法。

此时,方希悠的脑子里又闪过苏凡那个神秘的衣柜,她的脸颊不禁也红了。

苏凡虽然前阵子忘了她和霍漱清的过往,可是现在两个人又和美的不行,那些衣服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苏凡爱霍漱清,所以才——

那么她呢?她爱曾泉吗?爱的话,她该怎么做?难道她也要跟苏凡一样,穿上那样的衣服——

这么一想,她的心也乱了,音律乱了起来。

可是,她还没把琴收起来,手机就响了,是曾泉打来的。

她不知道霍漱清和曾泉见面的事,可现在曾泉的电话——

“有点急事,我要回去了,就不回家了。”他说。

她“哦”了一声,却也没有再说别的。

好像曾泉这次回来的突然,走的,也更加突然。

说完,曾泉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在等她说,可她也没有说,曾泉就挂了电话。

隔阂,就是在一点一滴中积累的。

和霍漱清约好了要见面,方希悠就早点出门了,顺便去看看自己前几天订的衣服到货了没有。

时间还没到,冯继海就给她打电话安排了一家咖啡店,说已经派了人在那边等她了。方希悠逛了会儿就过去了,坐在包厢里等着。

等了没多久,霍漱清就准时到了。

“你要喝什么?我没给你点。”方希悠道。

冯继海问候了她一声,就退了出去。

霍漱清跟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包厢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什么急事?你要在这个时候见?”方希悠问。

“中午我和曾泉见面了,在我办公室。”霍漱清道。

方希悠愣住了,看着霍漱清。

“我建议你们两个好好谈谈——”霍漱清道。

方希悠却苦笑了,道:“你什么都知道了吗?”

“并不是,我只是不想看着你们两个人走上我以前的老路——”霍漱清道。

“谢谢你,不过,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问题需要谈——”方希悠却如此说,和曾泉晚晴不同的态度和说辞。

“你爱他吗?”霍漱清打断她的话,方希悠沉默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霍漱清的咖啡来了,等服务员离开,霍漱清才说:“曾泉一个人在那里,男人的心很容易寂寞的,要是他寂寞了,就会想办法去排遣寂寞,难道你真的要等到他爱上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才打算去和他好好坐下来谈谈吗?”

“你和,你和迦因,就是这样开始的,是吗?”方希悠问,“因为寂寞,就会去另一个女人身上寻找慰藉,是吗?”

“你说的这是事实,所以,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我和她的开始,的确如此,狗血的不能再狗血的开始。可是,不见得所有同样的开始都会是同样结果。”他说。

方希悠笑了下,道:“我并不意外,你们的事。其实,很多人都和你一样,在那样的环境下,做出那样的事,包括我父亲也是同样——”

霍漱清并没有多大的意外,方慕白的一些隐秘,他也是知道的,比如说那个姜毓仁,姜毓仁的妻子就是和方慕白有些关系的。只是,听方希悠这么说,他倒是有点——

“可是,心灵的出轨,不是比身体的出轨更可怕吗?”方希悠接着说,“对于你的前妻来说,她不怕你和别的女人有身体上的关系,只有当你爱上另一个女人的时候,她才会感到危机。妻子就是这样的,很尴尬的一种身份,知道自己不可能完全拥有一个男人的全部,身体或者心灵,总有一样要失去,有的人甚至是失去两样。”

霍漱清不语,他只是作为一个听者。

既然霍漱清来找自己了,肯定是苏凡把昨天的事跟他说了,苏凡肯定说她说曾泉心里有另一个女人。话到这份儿上了,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她也不是说要破坏苏凡和霍漱清的关系,依照霍漱清的精明,他肯定是知道那件事的。

于是,想了想之后,方希悠望着霍漱清,道:“曾泉和迦因的事,你知道的吧?”

“在云城时候,苏凡因为我的缘故遇上了一些麻烦,当时我没有办法出面去救她,是曾泉救了她,曾泉找了省里的关系救了她。我,很感激他,这件事,我很感激他。你想说的,就是这件吗?”霍漱清问。

方希悠点头,道;“并不全是。抱歉,我不想挑拨你们的关系,只是有些事,我们还是说开了会比较好一点,大家心里都明白一点。”苦笑了下,方希悠道,“其实,我和他结婚,他之所以答应和我结婚,就是为了那件事,为了救当初的迦因,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迦因是他妹妹,他——”

霍漱清望着她。

“那个时候,正好是我们提出订婚的时候,两方的家长已经谈好了,可是曾泉那边,他没有和我联系,没有回话。曾伯伯说曾泉这边没有问题,他只是太忙了什么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那阵子他和迦因——”方希悠道,“后来有一天,他居然主动来找我,说我们订婚的事。我很高兴,我以为他之前真的是太忙,以为他是有点,有点对婚姻的恐惧,所以才没联系我,我以为他是想通了,他是真的接受我了,可是没想到——”

“你觉得他是为了苏凡才和你结婚的,是吗?”霍漱清问。

方希悠点头。

“他们都不和我说那时候的情形,我很高兴地准备着我们的订婚仪式,和他一起去选礼服,选订婚宴上用的一些东西,我真的很开心,我想,我这辈子可能最开心最幸福的就是那个时候吧!可是我发现,他总是心不在焉,总是一个人静静看着远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方希悠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再怎么不知情,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很灵验的,特别是在关于自己心爱的人事情上,就算是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是有心事的。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时候,他——”

“你觉得他是爱苏凡的吗?”霍漱清问。

“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方希悠道,“他为了救她,而和我结婚,他不是因为爱我和我结婚,只是为了救他想爱的人。我根本就是一个筹码,我——”

方希悠的情绪有些激动,霍漱清从没见过她如此,事实上她也极少如此,她总是可以极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霍漱清递给她一张纸巾,方希悠接过来,说了声“抱歉”。

看着她轻轻擦着眼角的泪,霍漱清轻声道:“曾泉,他不是一个始乱终弃的人,也许,当初你们结婚有一些内情,并不是你所渴望的那种爱情的归宿——”

方希悠望着他。

“可是,我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霍漱清道,“曾泉,他是在努力地忘记自己曾经对苏凡的感情,这两年,我感觉他也做到了,或许你并不相信,可是,我相信他。”

“为什么你这么相信他?你不觉得自己太单纯了吗?”方希悠道。

“那你为什么不愿去相信他?”霍漱清反问道,方希悠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不管他现在的心理状态是怎样,不管他是把苏凡当做自己的妹妹还是曾经爱慕过的人,可是,你要相信他,如果你一直认为他心里放不下苏凡,你认为他一直爱着苏凡,你们之间只会越来越远,你没有机会走进他的心里,你没有机会去了解他真正的想法。”霍漱清道,“希悠,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情,没有经历过自己爱慕的人有一天变成了自己的妹妹,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这样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可是,我只知道,这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一件事。让自己从一份感情里走出来,走进另外的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情,面对着一个自己曾经爱慕过的人表达亲情,用兄长的眼光去注视那个人,那,不是一般的痛苦,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很好地克制自己,很好地把这样的感情放在一个合适的尺度,不让对方难堪,不让家人难堪,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这么久以来,曾泉一直在努力这样做着,他没有让任何一个家人感到难堪,没有让苏凡觉得自己事实上成为了兄嫂婚姻出现问题的根源,没有让我觉得我的妻子被人觊觎。希悠,这样做,真的很难!”

方希悠沉默了。

“说实话,苏凡昏迷那些日子里,看着曾泉去守着她,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并不希望别的男人在那里守护着我的妻子,因为那是我的职责,我不希望别人来代劳。每次看着曾泉看向苏凡的眼神——”霍漱清顿了下,“其实,你也是一样的感觉,是不是?你也不想看着他那样,是不是?”

方希悠点头。

“我知道曾泉并没有彻底忘记那段感情,他对苏凡现在的感情,并不是单纯的兄妹情谊,他们之间,远远超过了这些,也许是亲情,也许是友情,也许是其他的感情,只是非常复杂的,可是曾泉在努力让这种复杂的感情走到亲情和友情的道路上来,他是在努力,我看得出来。所以,我才愿意去相信他。”霍漱清道。

方希悠依旧沉默着。

她没想到霍漱清会和自己说这些,会如此的坦诚,如此的直接。

“我不了解曾泉真实的心情,可是我很清楚一点,如果你继续这样怀疑他,他总有一天,或迟或早,会把自己的感情转移到别的女人身上去,如果他不能从你这里得到安慰,不能从你这里得到理解和支持,他是会去寻找一个愿意理解和支持他的人,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很清楚。而一旦他找到了那个人,”霍漱清顿了下,语气既是劝告又是警告,“希悠,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再也没有机会得到他的心了,你得到的,或许就是一纸离婚协议,我相信他会那么做,因为他有那个勇气,他是个执着的人,他会为了保卫自己想要去守护的人而选择战斗。”

方希悠的眉毛颤抖着。

霍漱清说的,她怎么会没想过,只是——

“希悠,你是个好女孩,你真的是非常优秀的一个人,智商情商都超过许多女人。可是,男人在选择爱人的时候,关注的并不是智商和情商,只是感觉。在一个男人最孤独寂寞的时候,内心最为脆弱的时候,一个极为普通的女人都可以攻占他的心防,哪怕这个女人并不一定漂亮聪明,可是,如果他给一个男人他最想要的一份感觉,她就赢了。”霍漱清道,“希悠,别让别的女人给曾泉这种感觉,你的对手,不是苏凡,也不是其他的女人,而是你自己,如果你一直这样怀疑他,不能认真地走进他的心,你终究会失去他。这是我身为一个男人的忠告,我想,如果你去和你的父亲谈,他也一定会这样告诉你。男人,更懂得男人的想法。”

“你,觉得我该去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去夫人那边工作吗?”方希悠问。

显然,她是听进去了霍漱清的建议。

“我觉得在你做决定之前,还是和他好好谈一谈,把你们心里的话都说出来,把你们彼此的困扰都说出来——”霍漱清道。

“可是,如果他知道我那么想他和迦因之间的事,他会恨我——”方希悠道。

“你们可能会争吵,可是,我想,只要你们愿意去交流,你让他感觉到你的诚意——你们是去交流而不是去指责彼此,不是去质问对方——”霍漱清道。

方希悠打断他的话,说:“他和以珩说了些事,以珩说曾泉很生气,为我去工作这件事,他很生气很伤心——”

“因为他爱你才会伤心,如果他不爱你,他就只会生气,会和你大吵一架,会和你冷战,而不是和自己的兄弟去倾诉,因为觉得伤心才会想要倾诉,才把自己灌醉!”霍漱清望着方希悠,“希悠,他,并不是不爱你,只是你觉得他不爱你,因为你一直认为他爱苏凡!”

听霍漱清这么说,方希悠顿时感觉到一阵的尴尬。

曾泉一直没有回家,苏凡也是很担心。这几天父亲不在家,曾泉突然回来又突然消失,罗文茵虽然一直不干涉曾泉的事,可是今天也觉得怪怪的,因为今天方希悠在家,而曾泉回来了又离开,这说明是有问题的。

心里没说出来,可是罗文茵已经猜到是出了事了,要不然不会出现这么反常的情形。

和曾泉结婚以来,方希悠多数时间是不在曾家这边待的,除非曾泉回来或者在一些关键性的日子,比如节日或者曾元进和罗文茵的生日等等。但是,只要曾泉回来,哪怕是只回来半天,方希悠一定会回到曾家来,为曾泉置办这个那个。

尽管罗文茵也觉得这小两口结婚以后长期分居也不太合适,可是她毕竟是后妈,也不好说太多。而且,她一直都觉得方希悠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不管是什么事,总有自己的打算,她这个后婆婆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她才不会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在这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什么事该做什么话该说,罗文茵是很清楚的。虽然她的心里很担心曾泉,虽然两人不是亲母子,可是曾泉对她很好很尊重,她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曾泉的,打心眼儿里希望曾泉可以幸福。看着曾泉和方希悠这几年的样子,罗文茵也是心里很不舒服。

方希悠的事,罗文茵是真心高兴的,毕竟这对曾家对曾泉都是好事。虽说曾元进、曾家同首长家的关系亲近,可是方希悠能给夫人做秘书,更让这种关系牢固起来。可是,曾泉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又走了?这——

想了好久,坐立不安的罗文茵打算去找女儿打听一下内情,因为女儿刚才一直和曾泉方希悠在一起,苏凡应该知道一些事。

等着苏凡去把念卿从学校接回来,罗文茵张罗着家里的仆人准备好了晚饭,因为曾泉回来了,家里就准备了很多的饭菜——每次曾泉回来,罗文茵都会安排厨房为曾泉特意准备他喜欢的饭菜,今天当然也是同样——罗文茵对曾泉的喜爱和关心,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也是因为这样,方希悠对罗文茵这个后婆婆也是恭敬有加,别说是罗文茵的生日这种特殊日子,就是平时,方希悠也总是会为罗文茵送一些小礼物或者一起逛街买衣服什么的。

然而,当苏凡回来后,罗文茵问及她对曾泉和方希悠的情况,苏凡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是不是真的出事了?”罗文茵小声问。

“我下午给苏总打电话,他说我哥在他那边喝醉了。”苏凡道。

“他为什么喝醉了?”罗文茵问。

苏凡微微张嘴,却又没说出来。

“你这丫头,真是急死人了。”罗文茵道。

“男人之间喝酒不是很正常嘛!”苏凡道,“我哥和苏总是哥们儿,喝醉了也没什么——”

“他们两个和你说过什么吗?”罗文茵打断女儿的话,问道。

苏凡心里是很为兄嫂着急的,可是她不想让母亲也跟着担心,便说:“妈,夫妻之间有点小矛盾不是很正常吗?您别想太多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可别骗我,要是他们两个和你说了什么,你一定要和我说——”罗文茵道。

“您可真八卦!”苏凡笑着说。

嘴上这么说,可是苏凡也知道母亲这是太关心曾泉和方希悠了,想起曾泉当年在云城和她说的那些事,说他后妈对他很好什么的,苏凡的心里也猛地一热,抱住母亲的肩,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罗文茵一下子没明白女儿这怎么回事,瞬间之后,心里也温暖起来。

这才是母女,不是吗?

“你这丫头——”罗文茵说着,眼眶却热了。

和苏凡相认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有办法亲热起来,有时候即便是亲近了,可是也感觉有些刻意。倒是苏凡昏迷醒来后,跟变了一个人一样——起码在对待罗文茵这方面变了很多——好像完全没有再排斥罗文茵,也没有因为共同生活时间过短就冷场,反倒是什么都开始说了。

现在苏凡这样主动拥着靠着罗文茵,在罗文茵记忆中是第一次两人如此亲昵,怎么不让罗文茵热泪满眶呢?

苏凡什么都没说,可是她知道罗文茵这么多年以心换心,得到曾泉内心的承认。虽然知道这个事实,可是苏凡根本不知道罗文茵是怎么关爱曾泉的,罗文茵没有说过,曾泉当然也没有提过。今天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罗文茵的做法,这才真正体会到了“以心换心”这句话的含义,才知道罗文茵是多么不易,才明白罗文茵对曾泉的关心真是事无巨细。

人啊,想要得到别人的善意,就对别人善意多一些,尽管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别人的友善真诚回应的。

“您别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一定。”苏凡这么劝慰着母亲,却也是给自己一个承诺,她一定要帮助曾泉和方希悠,一定!

罗文茵叹气点点头,但愿吧,但愿吧!

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有福就有祸,福祸相依。就像苏凡的意外,给所有人带来痛苦和悲伤之外,也带来了一个重新构建大家关系、重新相处的机会!至于方希悠的事,看起来是好事,可能也未必完全是好事吧!

罗文茵这么想着,就让厨房把给曾泉准备的饭菜别做了,少做一点。厨房那边本来是都备好菜了,做了一些,现在曾泉不回来,罗文茵这么交代了,厨房里的人也是照办了。

晚饭的时候,家里只有罗文茵和苏凡母女,方希悠出去之后就没回来。

至于曾泉,晚饭后苏凡给苏以珩打电话问曾泉的情况,苏以珩说曾泉还没醒。

“别担心,今晚让他住我这边。”苏以珩道。

“我嫂子在吗?”苏凡又问了句。

“嗯,她在呢!”苏以珩道,“你要和希悠说什么吗?”

“没,没什么,我就问一下。你们好好聊吧!”苏凡忙说。

方希悠过去了,苏以珩和这夫妻两人在一起,那就应该不会有事了吧!苏凡这么想着,跟苏以珩道谢就挂了电话。

“她又打过来了?”方希悠问苏以珩。

“嗯。”苏以珩道。

“怪不得阿泉总是对她念念不忘,她也——”方希悠说着,苦笑着叹了口气。

“她是担心阿泉,毕竟阿泉喝醉了——”苏以珩解释道。

“我把那件事和她说了,以珩。”方希悠道。

“什么事?”苏以珩问。

见方希悠盯着自己,苏以珩道:“你说的是阿泉那件?”

方希悠没回答,苏以珩就说:“你怎么能和她说呢?阿泉什么都没做过,你就当这件事没有,你说出来——”

“我没说那个人是她,我只是说,阿泉心里有别的人。”方希悠道。

苏以珩真是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很清楚这么多年方希悠内心的矛盾,看着方希悠努力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努力在苏凡面前做一个好嫂子的角色,明明她们是——

“希悠,你后悔了吗?”苏以珩问。

“后悔嫁给他吗?”方希悠坐在落地窗边,回头看着苏以珩。

“当初你明知阿泉的事,却还是——”苏以珩道。

方希悠苦笑了,道:“我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时间可以让他忘记,可是——”

苏以珩静静望着她。

“祝天下有情人都是兄妹!这句话在我们这里,我真的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方希悠道,“就算是做了兄妹,心里也很难接受啊!阿泉,他其实很难接受这样的现实,直到现在,他都没有——”

苏以珩不语。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好可怜,看着他难过,我都很心痛,我根本不觉得他们是兄妹有什么好。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以珩,我不知道——”方希悠说着,肩膀不停地颤抖着。

苏以珩走过去,轻轻拥住她的肩,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明知道是自己的妹妹,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真的把她当做妹妹,还要帮着她协调他们夫妻的关系。我真的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方希悠道,“可是,有时候我会觉得幸好他们是兄妹,幸好苏凡有一个那么爱她的人,要不然,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真的不可想象。”

“希悠——”苏以珩叫了她一声。

方希悠抬头,泪眼蒙蒙看着苏以珩。

这情形,和当初方希悠来找苏以珩商量自己和曾泉婚事的情况一模一样。

“决定要做什么就去做,可是,”苏以珩道,“阿泉的心里,并非没有你。你不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瞒着他,夫妻就该共同进退,任何一方做重要的决定,都要和对方商量。去给夫人做秘书这件事,对于你或者任何人都是很重要的事,阿泉也是这么认为的。你不该让他从别人那里知道——”

方希悠不语。

“他现在这么难过,把自己灌成这个样子,”苏以珩认真注视着方希悠,顿了下,接着说,“如果他不爱你,他是不会这样的,希悠,你明白吗?”

方希悠却苦笑了,道:“他只是生气我没有和他说——”

“他是生气,可更多的是难过,你不明白吗?”苏以珩打断她的话,道,“如果顾希瞒着我又去美国走t台,等我看到她的广告我才知道这件事,我也会很生气,我肯定会发火,可是,除了发火,我心里更多的是难过,希悠。”

方希悠望着苏以珩,良久,嘴唇颤抖着。

“会,吗?”她问,声音很轻。

“因为爱一个人,就会把她放在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就会希望有关她的任何事,自己是第一个听到的人,希望她会把内心的困惑只说给自己听,而不是别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不行。”苏以珩道。

是吗?方希悠沉默着。

而此时,苏凡正在家里焦急地等着霍漱清归来。

兄嫂的事,她必须征询霍漱清的意见!

“夫妻,就是不管鲜花还有风雨都会一起走下去的人。你要是不明白,看看霍漱清和苏凡,他们,才是完整诠释了夫妻这个词的人!”方希悠看着在床上熟睡的曾泉,脑子里回想着苏以珩的话。

夫妻,什么是夫妻?

一丈之内即为夫。

可是他们——

夜色染黑了城市的时候,霍漱清回家了。

夏夜的清凉,到了这个时候才觉得美好。对于霍漱清来说,美好不止是温度,更因为他可以见到他最爱的人。

到家的时候,苏凡依旧坐在床上看书等着他。

“等着急了?”他坐在她身边,轻轻亲了下她的唇,含笑问道。

苏凡摇头,只是静静看着他。

每天晚上看见他,就感觉好像过了很久才见面,却又好像这一整天的时间飞驰而过,两个人没有分开。

难道爱会让人有这样完全矛盾的感觉吗?

“我先洗漱一下,一身的味道——”他说。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离开,看着他脱下外套走进更衣室。

然而,在霍漱清闭着眼脱下衬衫,准备去解开裤子上的皮带的时候,大手突然碰到了一双手,他猛地睁开眼。

“我来吧,你累了——”眼里的她说。

他怔住了,刚刚碰到她的手的那一刹那,他的身体好像被震了一下。

好久,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虽然只是那么一瞬,他却感觉她的手那么柔软。

而瞬间,他的脑子里立刻闪出一个情形,那就是曾经她用那柔软的手握着他的时候,那从根处窜至全身的电流,那——

他的胸膛,不禁热了起来。

她却浑然不知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只是去解开他的皮带,然后——

帮他脱掉裤子?

出院回家这快半年的时间了,尽管两个人几乎夜夜相拥而眠,几乎夜夜都是在他的吻里入睡,可是,她的手从没碰过他的皮带以下的地带,也没有看过——

脸颊,一下子就滚烫了。

她的手滞住了,霍漱清看着她不动,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和她脑子里竟然想到了同样的事。

脸上,有种热热的感觉,那不是她自己的温度,而是他手掌的热度。

她不敢抬头,害怕自己内心的渴望被他捕获。

真是害臊,她怎么会,会往那个方面去想?

可是,在她懊恼的时刻,下巴猛地被抬起,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纤腰就被他紧紧卡住,嘴唇也被他俘获。

他的动作是那么的激越,胸中积压了快一年的渴望喷涌而出。

夏日衣着单薄,她深深感觉到了紧贴着的他的胸膛传来的热度。

同样的,夏日的衣着也极易剥落,特别是在这准备入睡的时候。

从始至终,霍漱清一言不发,他没有去征求她的同意,没有问她“要不要”,只是深深望了她一眼——

他是那么渴望她,只是因为她身体的缘故,他总是要克制着自己,总是担心伤到她。特别是在她失忆之后,任何和她的亲密都变成了一件需要慎重考虑的事。而现在,他深深感觉到了她对他的接受,心理的接受。

她的心理上接受了他,那么,生理上的接受只是水到渠成的一件事。

他们是夫妻,更重要的是,他爱她,她也爱他。

手掌之下那柔滑的触感,是她身体传来的,从他的指尖一直传到他的头皮,传到他心灵深处,传到他的每一个细胞。

那许久不用的武器,那早就解甲归田的战士,此刻,被她不经意的温柔唤醒。

丫头,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夫妻之间的事,很多时候是不需要语言,只要一个眼神,就会知道彼此渴望着什么。

可是,霍漱清是那么想要拥有她,想要与她合二为一,就像过去那样。

而这样的时候,语言往往会有很意外的神奇力量,可以催动内心的情潮。霍漱清很清楚这一点,他知道她是个内心羞涩的人,哪怕早就当了妈妈,可是内心里始终都有一颗少女的羞涩,那份羞涩,在这样的时刻,最让他陶醉。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他那浓烈的呼吸在她的耳畔萦绕着,迷醉了苏凡的神智,可以说,她此刻已经没有了神智。

“丫头,我想要了,你呢?”他问。

苏凡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是在征求她的同意?就算她现在摇头,他也会实践他的想法,那是他强烈的意愿,任是谁都无法熄灭的强烈渴望。

而现在的一言一行,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下呼吸,都只是为了让稍后的那件事更加完美,让彼此拥有更加完美的享受而已。

他知道自己的战士已经在蠢蠢欲动,很快就要跨越界限了,可是为了让自己期待已久的大餐更加的可口,为了给她留下一个强烈深刻的印象,他还是要忍着,必须忍着。

苏凡的脸颊滚烫,她想要那样的感觉,记忆中那熟悉的沉醉,那被他拥有,被他迷醉,被他占有的快乐——她,想要。

可是,她怎么说——

“丫头,回答我——”他的呼吸越发的滚烫,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霍漱清,我,我想要,我,想——

她缓缓抬起头,注视着他,他那浓烈的渴望完全都写在他的眼里,而他的眼里,除了渴望,就只有她,只有她!

那么爱他啊,她是那么爱他啊!

苏凡,看起来总是柔弱的一个人,却在某些时候有着超乎常人的勇敢,就如此刻,她好像是心一横,勇气从血液中窜了出来。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接下来,她的后背就直接撞在了身后的镜子上,那冰凉的感觉,却如冰水浇在火焰上一般,在她身上瞬间消散。

似乎,曾经,有那么一次,在镜子前面。

熟悉的感觉,熟悉的场景,畅快淋漓的喜悦,在两人的身体里散发开来,血液在血管里奔涌着,同此刻的心情一样。

她迷蒙着眼,看不清镜子里的自己此时是怎样妩媚的表情,看不清他早就被她迷惑。

是的,早就被迷惑了,霍漱清很清楚这一点,自己这辈子,只有无力抵挡她的温柔,只有她的温柔,她的妩媚的神情是杀死他的利剑,可是他情愿就这样死了。一生追求的,在这样的温柔妩媚面前,几乎荡然无存,似乎只有这柔软的身体才是他的梦想,只有她才是主宰他生死的神明。

更衣室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激烈。

而长久没有战斗的霍漱清,休战了快一年之后,在这样的年轻柔嫩的她面前,变得那么不堪一击。

他有些窘,没想到这一次就这样的丢盔卸甲了。

这丫头——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不服气地说道:“等会儿继续!”

她笑了,推开他,赶紧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睡裙,跑向了卧室。

他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摇头笑了。

看来,还是要多锻炼才行,这种事,也必须是常做常熟啊!

苏凡钻进被窝,可是全身都是汗水,此刻也骤然凉了下来,突然觉得好冷,赶紧包住被子,低头笑了。

刚才,真的,好快乐,好久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快乐了。

他是那么的勇猛,那么的——

果然,爱情是需要滋润的,女人,也是需要滋润的。

可是,没过一会儿,身上的杯子就被扯开了,她赶紧抬头,她知道是他,可是,为什么呢?

“你,你干嘛?”她的声音里依旧带着让他着迷的柔媚,还有些沙哑。

“这么多汗,不去洗一下?真是个小脏猫!”他俯身,鼻尖轻轻蹭着她的。

她却坏坏地笑了,环住他的脖颈,道:“难道你想换个地方继续吗?”

霍漱清微微一愣。

她变了,真的变了,如果是以前,她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而现在——

可是,他爱这样的她,爱死了!

不管是羞涩的她,还是这样主动的她,他都爱,太爱了!

“等会儿可别求饶哦!”他轻笑道。

她故意刺激了他一下,霍漱清的胸中,波涛翻涌着,他重重喘息一声,道:“死丫头,你等着瞧!”

话毕,苏凡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了,她笑着,被他抱进了浴室。

水汽沼沼之间,两个人的喘息声和呼吸声还有惊叫声,不停地交错着,让潮湿的空气更加浓重。

欢畅淋漓之后,苏凡窝在他的怀里一言不发,如同一只心满意足的小猫一样。

霍漱清看着此刻这样安静的她,和刚才那个几近癫狂的人完全判若两人,不禁轻笑了,亲了下她的额头,苏凡抬头看着他。

他轻轻咳嗽了一下,道:“今天有什么事要和我说?让我早点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她轻轻捶了他一下,他却笑道:“要是你早点和我说是这事儿,我挂了电话就会飞过来——”

“讨厌啊你,说这种话。”她打断他的话,道。

她此刻的羞涩,让他更加想要捉弄她,手在她的身上不规矩起来。

“说,什么时候想这事儿的?早上,中午,还是下午,还是——”他故意问道。

“讨厌,人家才没有——”她说。

“没有?我看你刚才——”他说。

她赶紧抬手堵住他的嘴。

他的眼底,是那浓的化不开的笑意,笑着拿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着,她想抽回去,却根本没办法移动。

“我,真的好想和你在一起。”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