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好,忘了好,忘记是最幸福的事,像自己这样整天记着一个人,其实是最痛苦的。因为夜里睡不着觉,他咨询过北京的心理医生,心理医生告诉他,你记恨一个人就跟天天想念他一样,忘记他是最好的报复。
道理他懂,但就是忘不了,而且现在也不可能忘了。
王圆自己也收不回来了。他知道自己内心也很阴暗,也做了许多阴暗的事,但是每当想到过去,想到班长那对小三角眼里发出的乖戾和残暴的光,他的内心就会不由的战栗甚至恐惧。
无法排解的恐惧,经常会在夜间折磨他,使他不能入睡。他尝试过改变,以各种方式转移过注意力,但是不能,只要过了夜里十二点睡觉,他就经常做噩梦,通身出虚汗,只有一次酒醉后,在黄美英的怀里,他才安静的睡了一个通宵,以后又有了第二次……这也是他厚待黄美英的原因所在。
后来王圆在大街上他遇到了丁一的小狗追他的车,他陪丁一在师范操场上遛狗的时候,从丁一那清澈、干净、美好的目光里,他似乎看出自己的阴暗和猥琐,尽管他喜欢丁一,但是却不敢放开手脚去追丁一,他知道丁一的世界里没有他立足的地方。原本,他也可以像丁一那样很阳光很健康地生活,怎奈,都因为他的班长改变了这一切。
凡是见过王圆的人,都说他少年老成,有着与年龄不般配的老成,甚至有一次雯雯也是这样说他的,对于这种说法,他嘴上否认,但在心里是承认的。
高铁燕给他介绍了雯雯后,他的父母对雯雯没有意见,而且父亲对雯雯的评价也很高。
雯雯人很好,质朴厚道、开朗大度,说话办事也很得体,尽管当初她没有引起王圆任何心灵上的冲动,但也丝毫挑不出雯雯让他不喜欢的理由,也可能,雯雯天生就是一个做妻子的角色,她对王圆的关心总是恰到好处。
他跟雯雯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心理负担和压力,也没觉得自己有多不阳光不干净,就是觉得自己有一件事没有干完,等干完了这件事,他就会和雯雯结婚,这么长时间以来,雯雯已经融入了他的生活里了,就像一朵默默开放的太阳花,很普通很实惠,而且总是有一种仰着头的灿烂。
但是,有一次见面雯雯神情有些忧郁,后来她跟王圆说分手,王圆很诧异,问她为什么。雯雯说“我尽管出生在农村,条件没有城里人的好,但是我父母很疼爱我,我们家庭也很和睦,由于我这个人天生就没有什么欲望,除去学习和工作,我感受不到任何的生活压力,也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让自己不开心,但是我最近不开心了。”
王圆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雯雯直视着他的眼睛,很大方地说道:“为你不爱我。”
王圆问她为什么有这种想法。
彭长宜望着他们的背影就发呆,这时姚静过来,说道:“彭长宜,怎么今天一看见美女眼就直呀?”
彭长宜收回目光,看着她说:“我有那么色吗?”
师小青说:“要说别人见着美女眼发直我信,我们彭主任绝对没这毛病。”
彭长宜笑了,他故意说道:“师主任,你发现了没,这个贾总发脾气的时候很瘆人,但是认错的时候也表现的也很可爱。”
师小青一撇嘴说道:“你得了吧,有一次喝酒他自己说的,他第一个孩子出生时,他没在家,等他出差回来的时候,也觉得小孩子很好玩,可是夜里孩子却不停地哭闹,他睡不着觉,起来拎起孩子就要扔出去,如果不是他老婆及时把孩子抢回来,说不定会铸成大错。事后他也很后悔。他说他要是想打人了,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了,他老婆经常被他打得遍体鳞伤,见他回来真是腿都哆嗉。”
姚静说:“天哪,他是人吗?还敢摔自己的孩子,虎毒还不食子呢!”
师小青笑了,说道:“后来妻子就他离婚了。三十多岁了,现在还是一个人,他自己也说他的性情不适合结婚,现在就是这个秋月跟着他,很少有女人敢往他跟前凑。”
姚静说:“师姐,你认识的这是什么人啊,这样的人你也搭理他?”
师小青笑了,说:“我和他是工作关系,他这个人脾气的确不好,但是搞企业还是有一套的,甭管他怎么发的家,他经商的眼光很独特,也不到十年的时间,就成为当地的知名企业,的确有过人的地方。好了,不说他了,我们在背后议论人家不好,点歌点歌。”
大家都笑了。姚静又在继续点歌,彭长宜的思想就开了小差,他想,贾东方不认识王圆,王圆也不认识贾东方,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为什么互不认识的两个人,似乎有很大的过节?贾东方说他让领班给王圆打电话,王圆关机,如果王圆接通电话又会怎么样呢?
彭长宜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时,就在脑海里天马行空地想着。
其实,王圆关机是有针对性的,他快到锦安的半路上就接到了小个子助理打来的电话,知道贾东方去了酒店,也知道他要打电话赔礼道歉的事,王圆在心里哼了一声,跟助理说道:“有事打那个号,这个号关了。”
王圆关了手机后,突然感觉自己心里一阵犯堵,心里犹如被人揪住一般地难受,他赶紧把车停在停车带上,降下车窗,让旷野的风吹进车内,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缓了半天,他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贾东方,这个什么时候让他想起什么时候都会让他内心痛苦痉挛的名字,已经被他深深地烙在心上了。那非人的折磨和辱骂,是那段岁月、那个年纪里他最深的记忆,班长那狰狞的面孔就像噩梦缠身一样,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