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苏夏却还是每天都去剧组,一回来就躲在房间里面,看电影,看的都是以前答应程小小,两个人一起要看的。
甚至总有人听到苏夏在看电影的屋子里面,一个人自言自语。
女佣们觉得苏夏中了邪,就像是那种被鬼魅缠身,可又觉得苏夏看起来一切都正常,喊她吃饭会吃,跟她说话也会说,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就显得不正常。
男人虽然心疼她,可却如从下手。
………
一直到那天葬礼,她好像又活过来了。葬礼是按照程小小最喜欢的粉色天堂布置的,虽然跟以往的风俗不符合,并不是完全的黑色,不像是一个葬礼,倒像是一个“温馨的家的地方”,程家父母是个开明的人,只想着程小小能够开心就好,可她
却失足落水,这已经让他们心脏疼得厉害了,如果能稍微让她开心点,也许,心里也稍微好受一些。
苏夏出席了那天的葬礼。
来的人不多,基本上都是亲戚,程家父母和爷爷奶奶跪坐在灵堂哭的眼泪没有停,她来的时候,看着灵堂上的那张照片,仿佛能只是心灵一般。
她虽然一直觉得她在,也不信她就这么走了。
可她真的走了。
出门的时候,没曾想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耶尊。
穿着一身黑衣,他就这么出现在苏夏的眼前,头顶的声音响起来,“苏夏,真巧——!”
这个声音带着几分冷漠,苏夏抬头看着耶尊,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耶尊。
“耶少爷。”她打了一声招呼,“没想到,你今天会来。”
“毕竟是做过几个月的恋人,虽然没能走到最后,但缘分不够,跟她无关,你也只是她脾气,我要不出席的话,估计她会记恨我!”
因为逐渐迈入深冬,她穿了一件黑色外套显然已经扛不住冻,她挪了挪身体,让他进去,“对不起,之前误解你了。”
男人蹙了蹙眉,偏过头,“你误会我什么事了?”
那声音带着几分不确定因素,像是真的想不起来什么事情了一样。
她想起自己之前的咄咄逼人,有些羞愧。
“……没什么。”
只是那么几秒钟之内,她没有注意到男人深邃的眸子内闪过汹涌的光照,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深不见底。
“我先过去了。”他先开口。
“好。”
只看着那抹身影挺直脊背,从自己面前离开。
她以为,跟耶尊,也只有这一次相遇了。
毕竟,没有了程小小,好似都没有任何再看到耶尊的机会。
下葬的那天,雪很大。
她在一个拐角处,拿着程小小的遗物,也同样遇到了耶尊,他拿着打火机,站在走廊,嘴上掉了一根烟,打火机是zippo的,她注意到了那上面的字,然后一打,微弱的火花映衬着男人倒映在窗上的脸。
一口携带着烟草味的白雾腾空而起。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来送她最后一程?
可为什么不跟着去墓地呢?
心里有大堆的疑问,可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是催促她赶紧拿东西去火化的地方,苏夏最后没有走到耶尊身边,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或者说该说些什么。下葬的时候,雪大了。
程小小这三个字,好像就随着程父的一笔一划,就这么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人真的好脆弱,脆弱到抓不住她存在过的边缘,就这么消失在人世间。
她真的离开了?
苏夏抿着唇,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停顿在那块白布上,眼神怔怔,始终没有说话,她似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又或者自己该用什么样子的表情送她走,她表情僵硬,整个人面部表情过于硬,顾谨年没有跟在自己身边,给她充足的空间让她跟她挥手告别。
她耳畔听着那风声伴随着女人清脆甜腻的嗓音,她喊着,“苏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分开。”
“苏夏,以后你不能嫌弃我。”
“苏夏,有了安岳你就把我给忘记了,我现在有一种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了。”
“苏夏,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会陪你走过这个难关!”
“苏夏……”
“苏夏……”
“苏夏,喜欢一定要在一起,不然被人抢走了怎么办?遇见一个人不容易,如果真的遇到了,那怎么样都不能分开。”
“苏夏,我不喜欢看你哭,哪怕是最悲伤的时候,也答应我不要哭好吗?”
“眼泪流多了对眼睛不好,别哭!苏夏。”
“……”
是什么时候开始听不到她的声音了呢?她那带着绝望的眼神望着那地上的人,风吹拂在耳边,她找不到她的声音了。
程小小!
那眼泪决堤如雨下,一瞬间,淌了下来。
她低头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脸色异常惨白。
“苏夏,别哭——!”
那随风而来的声音又将她的声音带了过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断断续续的吐唇很慢的开口。
——小小你看,我没哭。
没有发出声音看她自己都听不见,可她知道她会听的见。
待程父签完字,程母哭得更厉害了,堆积在一起的情绪无处散发,似乎唯独只有哭声,可以来舒缓她心中的压抑,她跪在程小小面前,哭的声嘶力竭,白发人送黑发人,心中的绝望没有人会懂。
公安部门的人合上那本登记本,看了一眼两个家属的样子,本想着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话都没有说,驾车离开。
风很大,让人感觉到冬日的瑟瑟凉意,虽然有阳光洒下来,可依旧冷的直冲心底,像是一把刀,割着心脏,血流不止。
那一天,跟爷爷离开的那天一样压得苏夏,沉重的无法呼吸。
但是她没有再哭。
最后,是在漫天雪花飞舞而下的时候,程小小被救护车接走了,终日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加上温度下降,自然是早早办理葬礼,入土为安的好。
程家父母坐着那辆车一起离开,唯独顾瑾年和苏夏,站在原地。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熨烫的贴合的西装,从她的角度能看到顾瑾年的侧脸,冷峻逼人,下巴绷紧,脸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她顿了顿,折回步子。
抬头,看着男人看似温柔却又看不到尽头的眉眼,缩了缩鼻子,她说。
“顾瑾年,程小小真的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