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转了身。
方子恺垂眸睨着看陆饮溪,他嘲讽地甩了她一句,“你不是嫌弃我哥没有感情吗,嫌弃他有病吗?告诉你,我哥他哭了!他也会哭了,他也会像我们一样哭,这样的答案,你听了心里可满意?”
陆饮溪僵在原地。
“哭、哭了?”
陆饮溪懊悔不及。
陆饮溪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方子恺并不在乎。他也没有告诉他哥,陆饮溪来找过他。
见到了方子恺,陆饮溪也没脸再待下去,就离开了。
…
当年北城陆氏夫妇被杀一案,一直都是最近被市民们热议的话题。也不知怎的,陆氏夫妇遗孤想起了儿时那些记忆的事,被传了出去。
大家都在等着陆饮溪,指控出那个凶手的身份。
陆自爱开的茶餐厅,总有那么几个熟悉的顾客,会在星期三的下午,在她家店子里喝茶聚会。陆自爱坐在吧台后面看书,听到他们在议论陆氏夫妇去世的那件事。
“我姐姐婆家的哥哥,在市警局上班,听他说啊,当年陆氏夫妇惨案中,遗留下来的那个女孩,最近好像开始恢复记忆了。她哥说啊,等那女孩恢复记忆,就能抓住凶手了。”
“哟。那凶手不就要落网了啊!”
“是啊,这样的坏人,早落网才好。”
陆自爱听到这话,目光波动了一下。
饮溪恢复记忆了?
陆自爱觉得不对劲。
她收起书,叫来店里的员工,跟他们叮嘱了几句,就自己离开了。
陆饮溪来大姨妈了。
家里没有卫生巾,她不得不在夜晚,一个人出门去买东西。警察说,让她最近多找机会外出,才能给凶手制造行凶的机会。
陆饮溪去超市买了东西,她拎着东西回到小区。
农历二月的滨江市还很冷,夜里更明显。小区里几乎没有人,陆饮溪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她回头看了看,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陆饮溪后知后觉想起什么,不自觉又笑了。“我忘了,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体会不到我们的感情。自然,你也无法理解我的做法。”
陆饮溪说这话的时候,嘴边就挂着一抹讽刺的笑意。她笑着,却也在落泪,陆饮溪擦了擦眼泪,她说,“方子程,有时候我也很羡慕你,你没有感情,你就无欲无求,就不会悲伤,不会难过。这样真好。”
她嘴上说着羡慕他,但表情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的神色是怜悯的。
她在怜悯方子程。
怜悯他生而为人,却没有人该有的感情。
陆饮溪无意拿方子程的病来伤害他,可方子程的不理解,他的冷漠,也刺激到了陆饮溪。
听到这话,认识到陆饮溪瞧不起自己,在怜悯自己,方子程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那像是什么?就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紧紧地将他的心扣住,手指甲将他的心脏戳出几个血洞。
方子程忽然松开陆饮溪的肩膀。
“对,你说的都对。”他神色恢复了冷漠,他说,“我讨厌你。别再让我看到你。”方子程很冷漠地转过身去,他拉开门,一步步地越过走廊,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迷茫。
是他的错吗?
方子程按着自己的心脏,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轻轻地问它,“你能不能,不疼了…”
然而心脏,却疼得越发尖锐起来。
方子程快要不能呼吸了。
他认为是电梯太窄,空气不够,才让自己产生一种将要窒息的感觉。方子程大口大口地喘气,但表情依然很难受。
好不容易,电梯到了一楼,门一打开,方子程就疾步跑出这栋楼。他站在楼下面,四面都很宽敞,他能呼吸,但他依然觉得窒息。
胸腔、心脏都难受到想要发狂。
“这是怎么了?”方子程很困惑,他迷茫地眨了眨眼睛,才慢慢直起身来,缓慢地朝小区外走去。边走,他便问自己,“我这是怎么了?心怎么就这么疼了?”
…
这天早上,陆饮溪是一个人去的学校。
下午放学的时候,她走到校门口,下意识扫了眼树下那个停车位。那里停着一辆银色的宝马车,但那不是方子程的车。
陆饮溪也认识到自己那话太伤人了。
方子程的情况本就特殊,她又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讲那么难听的话去中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