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校长快跑两步,拽住杨开建,“你哪个班的!你这是蓄意杀人!”
“小同学,你快下来。”他一边拽着杨开建,一边柔声对李铮说道,他认出李铮是上回在课上被刁难的小同学,听说家里大人刚去世,在学校就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张校长觉得他这个校长当到狗身上去了。
八十年代的老一辈知识分子出生在华国最动荡飘摇的时代,他们正直、坚毅、充满理想,周总理那句“为中华崛起而读书”是他们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按照某些人的说法,这种清高、倔强的读书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们认定了一件事,就很难改变。
旁边的同学见到校长过来,早就搬了椅子放在李铮脚下,好让他顺利从窗台下来。
李铮慢吞吞地爬下窗台,在地上站稳。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刚刚看到椅子被搬走,一时着急手滑了。”这个时候还没有“手滑”这个梗,但是杨开建硬是听出了李铮口中的调笑意味,顿时更气了。
“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挣扎得厉害,张校长又年纪大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张校长更气了!
“退学!我们东流中学不能有你这种学生!”张校长吼道。
在1986年《义务教育法》出台前,校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拥有极大的权力,想让一个学生退学,就是一句话的事。
杨开建先是一愣,随后狠狠甩开张校长的手,“退学就退学,谁怕谁啊!”反正他舅舅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新厂的工作,150多块的工资,这个狗屁校长都没见过吧!
看着杨开建自顾自走远的背影,张校长气得浑身颤抖,“马主任,马上给我注销他的学籍,马上!”
马主任暗自叫苦,他听学生讲校长在高一八班门口发了大火才火急火燎赶过来,没想到竟摊上了这么个差事,杨开建和王局长的关系他是知道的,东流高中虽是教育局管,但也少不了和文化局打交道,这事出的……
“散了散了,都散了,好好打扫卫生。”马主任一边驱散围观学生,一边去搀扶老校长的胳膊,“校长,您消消气,咱先回办公室。”
学生们一哄而散,李铮拖着椅子往教室里走去,他受了惊,得休息休息,校长说的。
周思甜听到消息的时候,吓得面色煞白。万一李铮出了事,她怎么和继父交代。所以她和郑晓东在第一时间跑到了高一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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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仅仅是一场事前动员大会,罗氏的相关人员会在两个星期后,由卫生部官员陪着来盐田县考察。谢文杰因为出身清河镇,被指派为前期准备工作的负责人。
自从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改革开放后,华国积极引进外资,商务部的地位一下子跃升到了国务院前列,仅此于那些老牌重要部门,这使得曾经与其半斤八两的卫生部心里十分不自在。
罗氏的出现,对卫生部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全球五百强,现在进入华国的全球五百强屈指可数,而罗氏更是唯一一家提出在华国投资建厂的制药企业。罗氏那边一露出口风,卫生部就将其列入了本年重要计划,部门上下高度重视,谢文杰若是能在这个项目中表现出色,以后的路自然就会顺畅许多。
比起欢天喜地的清河镇礼堂,杨家的气氛则要凝重得多。
“你倒是说句话啊,李家那条船可是到了郑家小子手里了!”杨母听到消息的时候,气得浑身哆嗦,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做了那么多事,到最后居然给别人做了嫁衣。
杨胜把手中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还不是你乱传!头发长见识短!”
“我乱传?!是谁说要给那俩小孩一点压力,现在怪我喽,我开始做的时候也没见你阻止我呀!”杨母气势更盛,“杨胜,你可别忘了,你是靠着谁才坐稳了生产队副队长的位置。”
“闭嘴!”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黑灰色宽大西装,西装胸前口袋里别着一只蓝色的钢笔,怒目而视下倒有几分气势。这是刚刚在礼堂台上出现过的男子,盐田县文化局局长,负责县里的文化宣传工作。
“怎么说话的!”王爱国狠狠瞪了自家妹子一眼,这么大人了还是没长脑子,就算杨胜是靠着王家的关系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但她能在杨胜面前说这话嘛!
杨胜的面色果然变得十分难看,若不是王爱国还坐在这里,他肯定摔碗走人了。
“不就是一艘船嘛,没了就没了,外国企业要来盐田县建厂的事听说了没。你们猜投资额多少?”王爱国抿了口茶,拍了拍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王爱娟这时候脑袋灵光了,“10万?”哥哥这意思,莫不是要将儿子安排到新厂里去?
王爱军嫌弃地看了自家妹子一眼,没见识!
他浑然忘记了自己刚听说投资额时那目瞪口呆的模样。
“100万,还是外汇!美元!”
杨胜和王爱娟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王爱娟是罐头厂员工,罐头厂就是清河镇上最大的工厂,渔民们九层以上的海货都是卖给罐头厂的。毫不夸张地说,这大半个清河镇都是靠着罐头厂在养活。饶是这样,罐头厂的现值也就30万,还是人民币!
100万外汇!杨家人只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