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择相信她。那本密录上并未记载如何解开封印。不过虽然我们不知道,但钟磬一定是知道的。那把真正的鬼剑,也一定知道。”林照月说。
黑纱帷幕下的人,似是隔着纱幔在看着他。那目光也疏淡极了,似是没有任何存在感。
可林照月知道,自己被注视着。
“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闽王是钟磬,特意将白薇安插在他身边。”
林照月摇头:“我不知道。当初结盟之后,迫于白帝城的势力,我给她出了这个祸水东引的主意,让闽王兜揽下一切。我只是知道,有鬼剑出没的地方,一定有钟磬。”
他们想利用钟磬,钟磬也在利用他们。
“可是,经历过诸多事件,从落花谷到麒麟山庄,从玉门关到三千雪岭,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钟磬到底在做什么?先生能不能教我?”
黑纱下的白衣,如同影下的雪,那人淡淡地说:“这些事件里,你看到了什么相同的东西?”
“我看到,”林照月思索,“他交易的每一个人都会卷进灾厄之中,而他每一次都会死在鬼剑下。”
除了麒麟山庄时候,钟磬是被他吞噬了。
“唯独有一次不是。他跟我的交易失败了,因为有先生教我的法子,我吞噬了他,掌握了魔魅的力量。”
就是那一次,林照月险些将这个人错认为是鹤酒卿。
黑纱下的人平静道:“你怎么想?”
“我在想,三百年前那个人是以妖邪身份被封印的,不管事实如何,那封印必然至罡至正。莫非钟磬是想用人间至恶,来侵蚀消弭这封印上的先天正气?”
那人颌首:“你很聪明,虽然不中也不远了。”
林照月不解:“差在哪里?”
“不可说。”
林照月的身上素来只有清贵风雅之态,没有半分傲气。但恰恰相反,他比绝大多数人更高傲自信。
说是请教,但他心里却早有答案。然而未曾想到,这人却说还差一些,却又不能说。
林照月也不纠结于此,颌首说道:“那好,按照他以往做事的风格,这一次必然也该是与某个命格已死之人交易,定下契约,从而汇聚人间之恶于己身,最终死在那把真正的鬼剑之下。可是,到目前为止,天道大典上还没有死一个人。他到底是哪一个?”
一阵山风吹拂而过,拂开黑纱帷幕,露出一角素淡如旧梦的白衣,还有那人精致苍白的下巴。
林照月微微晃神,觉得说不出的熟悉。帷幕很快平息落下。
那人并不在意被林照月看见,他从出现那天就仿佛什么也不在乎,出现离开都很随意。
“谁说没有死人?天道流不是有两个道主,死在了这把剑下。”
林照月:“那是十五年前,这也算吗?”
“十五年前只是因,到今日才结出果,自然算。”
林照月神情微微一变,反倒笑了,只是唇边笑容淡不可闻:“那岂不是说,我于此处布下重重迷局,竟是白忙一场。全然无用。”
“有用无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还有最后一次,一切就要结束了。”
那语气淡淡微低,就像看见沧海又变桑田,白驹过隙浮生千载,竟然隐隐温柔。
不等林照月说什么,那人落下最后一子,起身就要离开。
“先生这就要走?”林照月亦是起身,看着那人的背影,“棋局未曾决出胜负,何况天道流这场戏还未落幕。”
那人没有回头,清清淡淡的:“不必了,胜负早就在局里。落幕不过是下一个故事的开始。”
“先生下次出现是何时?”
这次,那人回头了,雪岭的风吹拂帷幕和素淡白衣,一时分不清。
帷幕下那人的脸也忽隐忽现。
“我也不知道,我希望再也不见,也希望很快再见。”
他转身,如风吹雾散一般消失在林照月的眼前。
这个人太神秘也太不可捉摸,林照月许久回神,想起来他忘了问那个人,这一次钟磬是谁?
空中一声鸣唳,雪鹰的消息带到。
林照月看了一眼展开的消息,神情冷静。
不出所料,容辰带着人在三千雪岭下意欲往无名天境而去,与天道流布下的防守发生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