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酒卿点头:“的确如此,但是,此事是他自己当众认罪画押。并无任何人刑讯逼供。那状告他的少女,是此案人证,平日里也叫他一句师兄。”
沐君侯摇头,神情凝重坚毅:“微生乃是吾至交好友,算起来我们也是总角之交,我信他的人品,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他看向主位之上的顾莫问:“还请城主能高抬贵手,给神机门几日时间查清当日麒麟大典真相。待此间冲突暂缓,沐某便可以去临安为友人洗脱冤情。”
顾矜霄眸光沉静,平静地说:“你有半个月的时间。”
沐君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拱手一礼:“多谢城主,半个月神机门定然能查出原委。”
无非或早或晚查到杀手组织灵柩,还不知道有没有本事能直接找到白薇。
顾矜霄淡淡道:“不必,我正好有事要找书堂之人,与你同去临安。”
沐君侯迟疑:“在下心急如焚,恐怕日夜兼程,委屈了城主。”
顾矜霄已然走下来,停到他面前,却是望向鹤酒卿:“不带上你的鹤吗?”
鹤酒卿向他走来,手指抬起向外,不久,一只仙鹤悄然立在他的掌心。偌大能背负两人的体型,转眼竟然缩小如同一只纸鹤。
沐君侯不明所以:“鹤先生的仙鹤固然能瞬息千里,只怕却载不了三个人。”
顾矜霄寒潭一样的凤眸,喜怒不显看他一眼。
一旁的鹤酒卿轻轻地说:“此事用不到小白。”
沐君侯哑然,看来他一时情急倒是自作多情了。然而一抬眼,却立时神情懵然。
只见眼前已然不是白帝城殿内景象,而是一处空旷的街巷。
那一青一白两人,并肩走远。仙鹤和发着莹光的戏参北斗,忽近忽远。
前方柳荫拢桥,正是熟悉的临安之景。
当真是,心神一动,便至千里。
沐君侯抹了一下脸,眼下却无暇去多想。
他立刻奔赴临安府尹之处,击鼓鸣冤,当堂作证,直言微生浩然杀师一案,其中另有隐情。
“堂下何人?呃,沐、沐侯爷?”
“南楚沐天疏,本侯作证,微生浩然替代尊师淼千水先生现身人前,乃是淼千水先生授意,此事有十年之久。雪竹书院至少有三人知晓,便是洛阳宫内的官家,对此也并未不知情。微生浩然并无害死师长的动机……”
沐君侯的证言,又将此事推向一重高度。天下人这才知道,原来微生浩然竟然已经冒充了掌书先生十年时间。
“这只能说明,升米恩斗米仇。沐君侯乃是南楚侯爷,有一位权贵朋友,怪不得那微生浩然敢做出这样的恶事来。”
“彻查沐天疏!定又是一个权贵贪腐蛀虫。不能让他包庇了那恶人。连他一起查办!”
“呃,这怕是搞错了,沐家乃是开国功臣,那南楚是世袭的封地,说蛀虫怕是过了。”
“这……其实纵使那南楚君侯的话是真的,也不能为微生浩然开罪啊。正是因为假扮了十年圣贤,十年时间一步步壮大这斯文败类的野心,叫他贪心不足,沽名钓誉,这才起了害死师长,彻底取而代之的心思。”
“对对,纵使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纵使他当初并无异心,可是做了十年,怕也要想取而代之了。”
“哎?”有一个木讷的学子呐呐小声道,“若是那微生浩然假冒了十年淼老先生,岂不是说,做太子太傅的是微生浩然,不是淼老先生?那,这算谁欺君?”
“他若是要取而代之,怎么不干脆用他自己的身份上位?风华正茂青年,伪装半百老人,这过几年不是要告老还乡吗?”
众人一时寂静,然后一起无视了他的话,又悲痛万分地遗憾圣贤早逝,人心不古。
那人只好悻悻然闭了嘴,暗自嘀咕了两声,仍觉得这事情有些怪怪的。
十年前,淼千水才四十六岁,这没病没灾的,为什么会同意让人假扮他十年?这也太缺心眼了吧。还是当真这般淡泊名利,尽心尽力栽培年轻人?
可十八岁就能当太子太傅的年轻人,怎么栽培不好,为什么让他通过冒充自己来栽培?
……
在临安一座精致秀美的园林小筑深处,一个娴雅低沉的女声,冷冷地说:“沐君侯终于出现了。有他出来说话,微生浩然便是不认,那事也无法再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