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大当家,是不是也不满意城主这个称呼?”
“那,叫什么?白帝、城,我真没想到,我做个水贼而已,能当到跟皇帝挂上勾。”
“有什么不能,知道现在江湖上名头最盛的地方是哪里,是哪两个人吗?”
怎么不知道,水寨的老大怕成什么怂样,又是怎么千防万防却还是悄无声息死了的,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阎王谷,两位阎王,琴魔顾莫问,血魔林幽篁。
都是混邪道,自然是跟着最有名的大人物,好过做不入流的小水匪。
……
于是,林幽篁一夜奔袭八处陆地,连踏八寨,终于拿到两份血祭武器。
洗了个澡,换身衣服,正好夜色发白。
然而,等林幽篁赶到约定的地点,却看到那码头到处是戒严的水匪。
那白底青衣的男人,即便在重重守卫中间,远远看去仍旧鹤立鸡群一般,一眼叫人望见。
他坐在那处酒家的院落里,唯一一张桌子旁,自斟自饮,垂眸沉静的侧脸,俊美得叫人看不到江岸美景,仿佛江河的神明垂顾亲临。
“是林谷主吗?大当家等候多时了。”
林幽篁似笑非笑:“大当家?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夜,我们四寨易主合并了,以后只有一位大当家。”
林幽篁人未走到,先笑个不停。
他毫不客气地坐下,径直拿了顾矜霄的那盏酒水,一饮而尽又推过去,示意替他满上。
“顾兄啊顾兄,亏我整夜劳碌不停水米未进,没想到你却是这般釜底抽薪……”
顾矜霄顿了顿,斟了两盏酒,那盏他和林幽篁都用过的,依旧被林幽篁毫不在意拿走。
“有时候,得到一样东西,不一定要靠杀人。”
比如,昨夜一夜,只除了四寨的掌权的几位首领,然而他的称号却已经到了九阶的十恶总司。
纵使把四个水寨都夷为平地,也不会涨得比这个更多。
顾矜霄看了一眼旁边,身边的人立刻将一个小箱子放到桌子上。
正是林幽篁要的两个血祭武器,一个是流星锤,另一个是个锁链。
林幽篁只看了一眼,筷子夹了花生米下酒,眉目笑意不绝。
顾矜霄并不吃,只啜饮着那盏酒,轻声对周围候命的人道:“过来认认人,这是你们二当家,以后白帝城建好了……”
林幽篁轻笑,促狭地眨眨桃花眼:“二当家、二城主什么的,我懒得管事,顾兄看看寨里缺不缺个压寨夫人,只需摆着好看的,我倒是能毛遂自荐一下。”
顾矜霄慢慢笑了,唇边弧度很浅:“白帝城建好后,缺个总管,你想自荐吗?”
林幽篁笑意不减,弯着的眼睛比凌晨的江水更为潋滟,雌雄莫辩的面容,霞明玉映,摄人神魂:“怎么当不得?只要顾兄需要,纵使受一点委屈,奴家也心甘情愿呢”初夏,河岸芦花点点。
黄昏的万千余晖下,清澈的江水波光如碎金,耀得芦花清浅,一时不知水与花的界限。
青色的衣摆路过河滩卵石,水面倒影下一张沉静俊美的脸。
梦一样,刹那而逝。仿佛这江水的水君河神,趁着暮色将至,上岸了。
当那个一身白底青衣的贵公子走进水寨的时候,守卫的水匪们都愣了,等到人进到第二道门寨,被高大的寨门拦住的时候,他们才反应过来。
“那个,请问您是什么人?若是我们哪位兄弟的朋友,可有什么信物约定?”
无怪,这样的人物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一时竟然想不出一句好形容来。
他就是什么也不做站在这里,叫人的心都下意识提起一些。跟他说话,总要揣度一下,自己哪里不够好。
那位公子却毫无架子,很是沉静淡泊,他轻轻说:“没有约定。不过他知道我会来。路上已经派人来跟我打过招呼了。”
那公子的声音淡淡的磁性,发音跟别人不一样,重音在前几个字上,尾音就轻飘落下来。按理来说,会显得中气不足似得,然而却没有,每个字的都极轻又字字清楚。
守卫愣了一下才摸摸耳朵说:“那就不好意思了,我不能开门让您进去,寨主交代了,近来有大敌来袭。寨主连生意都不做了,到处召集江湖朋友来相助……哎,您就是因为这个来的吧!”
那公子看了他一眼,带一点淡淡笑意:“算是吧。不用你开门,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话音一落,守卫眼前一道淡淡青光闪过,再看哪里还有那青衣贵公子。
他揉揉眼睛。
“飞,飞上去了!”旁边的兄弟目瞪口呆,指着三丈多高的寨门。
那守卫只来得及看见一抹青鸟一样的尾翼,那是衣袍后摆的羽绣。
……
翻江龙心情沉重,脸上布满阴霾,一路闷闷不乐走进他的分舵的寨主总堂。
纵使新劫掠了一批好物,等着他享用,他却吃山珍不香,和玉液不美,连美人都没什么兴致。
尤其,刚刚得到消息,他们花重金买的杀手,没有一个回来。
死人谷的人很可能这几日就要进入他的地界了,他该怎么办?是来硬的,还是按寨中师爷所说,举寨投靠,先保下性命?
翻江龙走进来,发现这里竟然一个侍候的人也没有。
正要发怒,忽然看到正堂本属于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书生一样的贵公子。
那人随手翻着一本账册,正是他们最近那笔大买卖所得。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翻江龙怒沉于心,喝问道。
那贵公子两侧一缕额发轻飘,随意坐在那个位置上,说不出的尊贵沉静,衬着这普通的水寨仿佛金碧辉煌的宫殿。
“好大的手笔,连番邦进贡的贡品都敢劫掠。”
“爷爷的买卖,自然是小不了。你是哪个道上的朋友?谁带进来的?”
翻江龙想到自己里里外外,苍蝇都难以放进来的防卫,怒气稍息,能走到这里还没有任何警报触发,必然是哪个自家兄弟的朋友。
顾矜霄放下手中的账册,抬头看向他,轻声说:“就这么走进来的,没有人拦我。”
“怎么可能……”翻江龙忽然无声,他愣愣地看着那贵公子的脸,那样俊美尊贵的面容,他从未见过,但是对上那双寒潭一样的凤眸,他却忽然如遭一桶冷水提头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