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肩拾阶而上,身后那黑色的轿辇,自发的浮空,远远地飘在这大片的木棉林上空。
山间的风很大,纵是这绵延不绝的林木,也难以阻挡风势。
枝上茂密的木棉花,便雨也似得,大朵大朵的飘落了。深深浅浅的红,绿荫遮蔽下的昏暗山林里,仿佛浓墨重彩的画卷。
山风也吹起他们的衣摆和长发。
林幽篁微微眯着眼睛,心情很好的笑了。
“你看,真的很美。”
就像上次在落花谷谷口,巨大山桃花树上一样,他总是偏爱这种狂风骤雨中,盛极高大的花树,一边极力挣扎,一边凋零逝去的景象。
这次不止是一棵,而是铺天盖地,整个世界皆是如此。
“的确很美。”顾矜霄的眸光也专注地看着,“一半凌厉毁灭,一半向死而生。”
林幽篁闭眼,微微仰着头,眉宇愉悦至极,如入仙境。唇角的笑意,仿佛对着情人一般,近乎沉醉的甜蜜:“这种感觉,就像身处千军万马厮杀的战场。不断的杀,不断的死,此时应该配上一曲七杀之舞。不知道,白骨夫人可愿一舞?”
“白骨夫人是谁?”美景虽美,顾矜霄的神情却还是沉静无波。
“就是我跟顾兄提起的,那对美人儿之一。如此美景,却无人踏足。自然是因为,此处已经有了两位极为不好客的主人。”
那木棉花海里,一只涂着蔻丹的柔美的手,握紧了一只骨架不大,比一般男人好看,但一眼看去还是属于男人的手。
花树下,山阶上的两个人还在对话。
“一位是白骨夫人,那另一位是谁?”青白衣服,儒门贵公子一样的青年,淡淡地问。
那虽然带笑,声线却清凌冷漠的声音回他:“另一位,叫鸦、美、人。乌鸦的鸦。”
鸦美人三个字一出来,那木棉花海里的隐隐露出的两只手,又是一阵纠缠。
那只骨架偏小的男人的手,似是生怒,紧紧攥起,被涂着蔻丹的柔美的手整个握住,微微制止的晃了晃。被包裹住的手似乎想要挣脱,却又极力听话的忍住了。
“白骨夫人和鸦美人,是一对姐妹吗?”
林幽篁轻笑一声,慵懒地睁开眼:“不,这是一对姐弟。生得国色天香,仿佛双生的姐弟。只是,弟弟看着比姐姐小几岁的样子。看来这相似只是意外。”
乌鸦啼鸣,白骨蜕生。都代表着不祥的死气。
“他们都是落花谷的客人?”既是林幽篁要杀的人,看上去只有这一个原因了。
“当然。白骨夫人血祭夫君,鸦美人血祭情人。拿的是一对儿的分水峨眉刺。”
一问一答间,这飒飒木棉花雨里,翩跹袅娜,走来一位穿着黑色华丽裙装的夫人。仿佛这木棉花林化身的精怪。
那妇人云鬓高挽,只右侧垂下妩媚悠长的一簇秀发。那秀发长得,几乎垂过肩膀。
她的肤色白皙细腻,看不出涂抹脂粉的痕迹。朱唇如火,黛眉纤长。眼尾微挑的杏眼,似怨有情。
被她注视着的两个人,却还在继续他们的话题,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