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辈子都只经历了这么一段感情,却好似一个情感大师一般地对宁姚侃侃而谈,自己都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可信度。
宁姚睁着大眼睛问她,“真的吗?”
惠袅袅回神点头,“我是这般猜想的,具体是真是假,还要看沈大人的心思。阿姚,我倒想问问你,你喜欢沈大人什么?”
宁姚怔了一下,而后红了脸,“他喜欢的人是阿瑶,我是阿姚……”
难为情地微微侧了脸。
惠袅袅不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意识到这里面的严重性,认真地道:“所以,你喜欢他是因为他对我娘的感情?!”
窗帘随着风一动一动,让她看到骑马在马车外正往车厢里看来的傅然。默默地在心里给傅然点了一根粗壮的蜡。
宁姚咬着唇,过了好一会才道:“我看了许多人,许多事。惠相那样的人是绝然不能相与的,而世间的男子,三妻四妾又是再寻常不过的。圣上宠爱皇后,给她的家人封了爵位,可他还有许多的妃子,也给了那些妃子家人许多照拂。太子与太子妃感情甚好,可东宫里也有侧妃和良娣。武王还未娶妻,已经收了妾室。端王倒看起来是个洁身自好的,却是条最可怕的毒蛇。我最怕蛇了……”
她搓了搓手臂似要搓掉看到蛇后被吓出来的一身鸡皮疙瘩,“看来看去,我哥哥最好,偏生那是我哥哥,而后就是沈大人了。我与他喜欢的人同名,他能为了那个人不笑,就不能为了我笑一笑吗?”
她觉得委屈……
惠袅袅听着她的话,眼角直抽抽,看了一眼车外的傅然,决定帮自己哥哥一把,“你说落了,我们傅家的男儿也很好啊。”
宁姚点头,“没错,可是大将军太老了。平北将军有妻子。”
惠袅袅“噗”地一声笑了出来,难以相信宁姚会往她外祖父身上想,她捂着肚子在马车里笑得东倒西歪,引得宁姚红脸咬唇绞帕不能言语。忽地听到车厢外传来几声敲击声,正了正神色,道:“还有我哥哥啊。”
宁姚愣了一下,而后道:“他太小了。”
车厢里突然安静了,只余宁姚一个人的呼吸声。
车厢外也安静了,只有马蹄踏踏声和些微的风声。
惠袅袅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小?!”
宁姚点头,“我比他大,所以……”
所以她从来都没有把傅然放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似乎也没大多少。细算下来,还不到一年……”
“大一刻钟也是大,他只早比你出来那么一会,不就成了你的哥哥?更何况大了这么多,所以,他太小了。”
惠袅袅默默地给哥哥点了根更为粗壮的蜡。嗯……年龄……是硬伤。宁姚的思维方式,也是……硬伤……
宁泽轻“嗯”了一声,朝她点头,不否认这两者间可能存在的关系。
“你明日便去将慕荷的侄女悄悄地接出宫来,过两日送出京,顺便催她快些找出除去你身上香露气味的法子来。”
惠袅袅扬眉,“你不是受得住?”
那天见到慕荷的时候,厉厉也在,当时厉厉还说让她帮一帮慕荷。她不奇怪有了厉厉记忆的宁泽知道这件事,却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把这件事办妥。说明他是上了心的。那慕荷呢?他是不是对她也上着心了?她没有勇气问他会不会因为前世所欠再将她带进府。甚至没有勇气去问他到底是怎样欠了她的。一想到他给她的温柔还会给别人,就觉得杂陈,只故意用香露的事情和打趣的话语掩饰自己心中的复杂和不安。
不自觉地垂了眸子,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她会怎么做?与宁泽之间的感情还会如现在一般吗?
必然不会了……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她到时会如何做,回过神来才发现宁泽没有接她的话,疑惑地抬眼看他,却见他正看着她,笑得玩味。
绞了绞袖襕,“这香味,不去也罢。”
其实她很喜欢这香露味的……
“现在是冬日,若是夏日……袅袅,你让我如何近身?”宁泽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那傻子恼他,便和他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让他总是得忍受着香露味。
惠袅袅侧了侧身子,斜倚在窗边,不去看他,“那是你的事,或许,我们可以在夏日的时候小别,冬日的时候再聚首。你不是说有庄子吗?到时我就住庄子里去,逍遥自在。”
宁泽微微蹙眉,“说什么胡话?”莫名想起他母亲走时说的逍遥自在,心中生出危机感来。
抬手抚上她的面颊,凝视她片刻,“袅袅,你在吃醋?”
惠袅袅不承认,他却已然笃定了。
这样的发现让他心中有些雀跃,却不由自主地去想,如果对方不是慕荷而是别的什么女子,惠袅袅还会不会吃醋?
看了一眼不早的天色,他认真地道:“我欠她的,自有别的办法偿还,不会如曾经那般。”
惠袅袅惊讶地抬眼看他,听他又道:“我将阿姚送了过来,不在京的这些日子,让她与你为伴。”
微微一顿,他似在解释一般,“她心思单纯无害,易遭有心人利用,留她一人在宁王府里我不放心。两位将军要出行,子痕如今是禁军右副统领,不用离京,有他护着你们周全。再加上阿姚在沈笑那里不如意,需要人开导……”
惠袅袅笑出声来,“你和我说得这么细致做什么?都说临行叮咛嘱,那是留家的人对出行的人,你既是这般不放心,还离家做甚?”
敛了笑意,纤长的食指按在他的唇上,“旁的莫要操心了,早些将事情解决了回来。若是回来得晚了,误了婚期,我便不嫁你了。”
如今雪已初化,过不了多久,便会化尽,四十三天的时间,他该回来了。
嘱咐归期的语气,倒真似是即将小别的夫妇。意识到这一点,她又觉得难为情起来,垂了眸,红了耳。
宁泽就势轻咬住她的手指,“你不嫁我,那便我娶你吧。”
惠袅袅对着他眨了眨眼,心中疑惑,这有区别吗?但见他玩弄自己的手指越发起劲了,红了脸,催促他快些回去为出行做准备。
“等我的信,我也等你的。”宁泽看了看已经暗下去的天,嗤笑道,“若重来一次,我必不会答应你延迟婚期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