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九十四章

听出她话里的调笑意味,宁泽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上扬的眼角透着危险,像一只瞄准了猎物即欲捕食的狐狸,让惠袅袅忽地就心里发慌了起来。

“不下船就不下船吧。”扯了扯勒得她脖子有些紧的披风系带,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了过去,唇上火辣辣地疼,一定破皮了,“你怎么就成宁王了?你父王和母妃呢?”

心中的顾虑消除,她便不会像以往一般有意地与他保持距离了,指尖把玩着他垂在身后的发,语气轻柔起来,带着撒娇的意味,“怎就这么急着来奉旨?在这大将军府里,总归是跑不掉的。”

“嗯……谁知道会不会有万一呢?总要先定下来了才能放心的。”若不是早上被老宁王给推去了上朝,他会来得更早。

惠袅袅吃吃地笑了起来,而后又默了下去,“宁泽,要是难受,就别憋着。”像宁姚一样哭出来。

“嗯,的确是有些难受,最近的吉日在两个月之后,还要两个月才能完婚……”

听他嗟叹,惠袅袅直起身子,睁大了眼看着他,“你说什么呢?”

宁泽侧脸回视她,疑惑,“你说的不是完婚之事?”

惠袅袅抚额,思量着是不是说话的方式不对才造成了这样的误解,她问的是他面对父母和离的心情,而他,似乎说的是让人羞臊之事……

到底要如何说才能让既不增加他的伤心又能让他明白她的意思呢?

惠袅袅很苦恼。

垂着头,蔫蔫的,抬头看他一眼,叹息一声,复又垂下头去。如此往复,宁泽笑出声来,捏了捏她的鼻子,引得她将鼻子皱了皱,想起这只脆弱的琼鼻在不久前才放出两管热血,便收了手,“还有件难受的事情,便是我父母大抵不会来参加我们的婚仪了。”

看惠袅袅的神色,便知她误会了,又道:“他们无事,只是我娘跑了,我爹把宁王府丢给我,也跟着跑了。”

惠袅袅眨了眨眼,满心想的是梦境里的事。

而后弯唇笑了起来。

虽是和离了,却比起前世先后早故的好。

她弯了眉眼,“所以,你现在成了宁王了?”

宁泽“嗯”了一声,说“是”。语气里有些无可奈何,想来是不愿意做这个宁王的。

“不过,他们这一闹,却是助了我们。有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老宁王,再加上一个把江山送予美人只为博美人一笑的我,圣上对宁王府也该放心了。”

他有些得意,一双上扬的桃花眼里含着笑意。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因着他父母的事,再加上筹备婚事,他又在皇帝面前唏嘘嗟叹了一番,皇帝虽不愿,还是勉强给了他些时间,让他到年节沐休时间结束之后再开始处理政事。

宁泽眨了眨眼,“在这之前,我能多些时间与你相伴,之后……”他又眨了眨眼,“据说临近婚期的人不宜见面,我便只有辛苦一下,去朝堂里待着了。”

惠袅袅因着他的话觉得羞赧,想说“不要他伴”,又觉得太过违心,话未出口便被他直视的目光给迫得藏了脸,好似她只要把这话说出口便会引出什么祸事来似的。

终是笑他,“哪有一个王爷当成你们这样的?”

惠袅袅晕忽忽的,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宁泽抱着坐到了椅子里,倚在他怀里,被他用锦帕按着鼻子,抬眼看到他唇上沾染的血色,吃吃地笑了起来。

宁泽被她笑得有些局促,将她往怀里拉了拉,下巴搭到她的颈窝里,“你这燥火,只有等完婚后才能降了。”

惠袅袅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瞪大了眼,仿佛面前的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一般,一双小手捧住他的脸,又揉又捏,“你到底是谁?”

“你说呢?”宁泽也不恼,就着她捏到他唇边的手轻咬了一下,有些遗憾地道,“看来我提醒得还不够……”

“……”惠袅袅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瞪得更凶了,“宁泽怎么会这么不正经?”

宁泽歪着头,想了想,“在自己媳妇面前还正经,岂不是要绝后?”

惠袅袅红着脸听不下去了,“谁是你媳妇了?真不害臊!”

说着就用力推他,挣扎着要起身。

可刚一用力,就听到压抑的抽气声,惠袅袅立时顿住,这才注意到自己推的是他方才被傅恒拍过的左肩,立时忘了刚才要做什么来着,“外祖父打得很重?我去找芸姑拿伤药。”

她对自己不太走心,伤药都是在芸姑和春兰那里收着,想到自己先前挨了巴掌之后用的药消肿效果很好,还是宁泽让人送来的,一定有用。

宁泽却不肯松开,只是抱着她低低地笑,手臂收紧了些,整个下巴都搭在她的肩上。两人的半边脸轻轻贴着。

惠袅袅担心他肩上的伤,顾不上此时两人的模样有多难为情,直接去抓他的手,“放我下去……”

而后又拿手去探他的头,都受伤了,还傻笑着,就是不肯放开她,脸也这么烫,不会是病了吧?病傻了?

“糟了,我的头也这么烫……”

说完,看到宁泽看着她笑的模样,反应过来,越发觉得害臊了。

“袅袅放心,外祖父知道分寸,那一下有点疼,却不会影响我抱你。”

“……”惠袅袅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宁泽,你的脸呢?芝兰玉树的高岭之花呢?”

宁泽认真地想了想,“那是给外人看的东西,在媳妇面前,要那些做什么?”

惠袅袅噎了一下,偏脸看他。

见他认真地模样不似在开玩笑,忽就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问道:“当真没事?”

“有事。”宁泽笑了一笑,“但是现在在这花厅之中,宽衣上药不妥。”

惠袅袅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都敢在这花厅之中占她便宜了,还会觉得上药不妥?

不过,他手上的力道不小,让她挣脱不开,就算有伤,应当也是无大碍的,就不和他纠结这个问题了。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呢……”倚在他怀里,抽了他手中的锦帕,把他唇上沾着的血迹拭去,“你送给他的大礼是什么?”

于她而言,心中的顾虑有二,一个,便是心之所属的问题,已然如同他唇上的血迹一般被轻轻拭去,另一个,便是皇帝对两家的忌惮。宁泽不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她难以心安。又害怕宁泽因为他们的婚事付出太大的代价。宁泽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宁王?!

宁泽眯着眼睛露出享受一般的神色,缓缓开口,“当他觉得给他的造成最大威胁的人不是我们的时候,自不会忌惮我们。拿惠逸谋反的证据换我们一世比翼,袅袅可会怪我?”

他不愿把这件事情说给她听,便是因着惠逸是她的亲生父亲。恐她因此与他心生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