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宁泽没有提及半个字,但他可以确定,楚元灞的话和反应,早就在宁泽的算计之中了。
他咬着牙,在心里死命地磨着:这只恼人的狐狸!
转而一想,又觉得魏赫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想哪个女人不好,要去想宁狐狸的女人……要想,那也得在宁狐狸与人家退亲之后……
越想越恼,猛灌下几口子酒,对楚元灞道:“父皇面前,莫要惹事生非。”
又对楚元蘅道:“你这么好学,一会我就向父皇提议,给你安排个先生。”
楚元蘅和楚元灞皆是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这位不快。再一看,好像承恩侯府的人,皇后脸色都不太好看,皇帝的面上虽然没有怒容,却也让人感觉到了心情没有先前那般好了。
好吧……两兄弟互看一眼,视线交流。
“我没有惹事生非……”
“我没有这么好学……”
一大一小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别开视线,埋下头,决定做个认真吃饭的乖宝宝。
扒了几口吃食,楚元蘅鼓起腮帮子问道:“三哥,我一点也不好学,不好奇那些问题的答案了,能不能别让父皇给我安排先生?”先生什么的,最讨厌了,把他困在那屋子里,学那些他用不上的东西,背不出来还要挨罚……
不过,显然楚元勋是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他扁了扁嘴,哀婉长叹一声,用戏腔哼道:“好无情的三哥呐……可怜我……”收到楚元勋警告的目光,立时埋下头去,噤了声。
话题由惠袅袅身上转到了承恩侯府身上,但碍于高座上皇后的不快神色,众人都收起了好奇心。
皇后止了盘问,宁泽也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再来些个人转移注意力,原定的歌舞终是上了场,气氛转成了一片安乐祥和。然而,许多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和了水,发了酵。
沈笑以为皇帝要对方才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想,才落座,便收到了皇帝内侍在他耳边低声传来的圣谕:承恩过重。
沈笑眯了眯眼,心知皇帝对承恩侯府和皇后都已经没有耐心了。
一场宫宴,挖出了太多的事情,唯一能从头吃到尾心情不受半点影响的只有十皇子楚元蘅了。
没有那退婚的旨意,惠袅袅还能将这事平静对待,当真下了这旨意之后,心里止不住地难受起来。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她该高兴的……可面前的席面再美味,到了她嘴里也是一个味儿,如蜡一般,干涩生硬。
宁王妃如同重新有了活力一般,露出了由心而发的笑颜。
宁王面如死灰,整个人僵硬地坐在那里,直到宫宴结束了,也一动未动。
眼看着宁王妃目不斜视地走出英武殿,宁泽终是叹了一口气,“父王,母妃走了,再不追,就来不及了。”
宁王僵着脖子转过来看宁泽,“追了她也不会回来了……难道我这些年做得还不够好?”
几句话说完,不少人变了脸色。
傅家人自然是喜形于色的。
惠逸则是一脸菜色。
惠袅袅面上带着浅浅淡淡的笑意,心里却笑不起来,看了宁泽一眼,又飞速地垂下眸子,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看吧,当真是退婚的事情不需要经过他们两人的……
宁王已经无暇顾及宁泽的婚事了,因为皇帝的那一句话里,已经连带着许了宁王妃和离的要求……
宁泽一脸错愕地看向皇帝。看到他眼中的得逞之后,一双桃花眼眯了起来。
皇帝也朝他投来目光,只是一眼,便意味深长地转开。
“……”宁泽嘴角微抽,老奸巨猾!
皇后该算是心情最不好的那个了。自己身边得力的人栽在后宅的事中,还由皇帝亲判……当然,她忘了提议把大将军府这些人叫回来的,是她自己。忽又开口问道:“惠袅袅,如今你既从母,往后该叫你傅袅袅了?”
尾间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询问的关切语气。却在悄然地挑起另一场矛盾。
若改姓傅,必然会传出惠袅袅凉薄的名声,毕竟她在惠府住了近十六年。若不改,便是在傅家人心里添点什么隔阂。
殿内暖如春日,一双杏眼却比秋水更凉。姓不能换,她也不在乎那点子名声,可她在乎亲人的心情。
她的答案很坚定,“不,我还是惠袅袅,只是与惠逸的‘惠’无关。”
她看向傅恒等人,“外公、舅舅等人与我是血亲,可我曾得一惠姓老者相助,救命之恩如同再生父母,惠姓从他。还忘外公、舅舅、舅母体谅。”
傅恒心里早把皇后给骂了个百八十遍了,他的宝贝外孙女姓什么要她来嘀咕作甚?!
刚想说无妨,又听得皇后开口问道:“那惠姓老者何在?”
从皇后口中问出来的问题变了味,似是对惠袅袅的质疑一般。
傅恒和傅严岳的面上已经露出不快来了。哪怕是惠袅袅诹出来的一个人,他们也会选择相信,私下里自会询问老者的住处,是为了报答,却绝不会这般当众质疑!!!
殿上众人则竖起耳朵来听,觉得又有好戏了。
惠袅袅听出了皇后话中的意味,恼了一瞬后,面上流露出哀伤的神色,“他已经于五个多月前仙去了。”
刚到古宅那会儿,她已经淡去了哀伤。
可如今再想起那个临死都不忘了要给她安排好未来生活的老坑坑,又感怀了起来。
她的伤怀之情不似有假,傅家人更是早已经相信了她的话。想到她是在生死之际得那老者相助,对惠逸便又多了一丝怨恨。
皇后却不死心,继续问道:“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还有亲人在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