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芷安一见陌生人靠近她们便起了防备之心,拦在惠袅袅面前。
惠袅袅看着朝她越走越近的美人。发现,她今日不如那日在点星楼外见着时那般引人注目。虽依旧是美貌的,却多了些寻常的颜色,着了一身宽大袍摆,遮掩住了她婀娜的身形,端着一个托盘,似乎是来给东宫送香料的。不过片刻,她已经走得近了,惠袅袅才看出来那寻常的颜色是施了脂粉的缘故。
脂粉可使人貌美,可若是用得妥当,亦可遮掩原本的美貌。
她心中属意宁泽,便不想在这宫中太过出众。
宫中的女人,哪怕只是一个调香师,若是被帝王看中,便也无从选择了。
再近些,惠袅袅看清楚了她眸中的神色,比那日所见多了几分忧色。可看向惠袅袅的目光,却不似在点星楼外那般隐隐带着敌意。
惠袅袅正巧也有事要问她,便对傅芷安道:“这位姑娘,我是见过的。”
傅芷安“哦”了一声,转到了一边,却还是没有完全放下对慕荷的防备。
慕荷一面走着,一面打量惠袅袅。
在点星楼的那一天,便见到了她,可那里,因为心中的妒意,并没有好好地打量她,只觉得怎么看她都不顺眼,都是不好的。见宁泽对她与众不同,她便觉得心中闷得难受。
到后来,宁姚送她回宫的时候,才神色严肃地和她说了一些话,让她认清了事实。
此时再看惠袅袅,觉得,她确定是一个难得的美人,与她自己,不是同一种美。
她美得国色天香,带着一点媚惑的味道,惠袅袅的美,则是一种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美。无争,无媚,却好似人间最美的璞玉一般。
她的一双眼睛,灵动,清澈,坦荡,似一汪不曾被人惊扰的恬静古泊,由内而外地散发着安静与祥和。
慕荷停在离惠袅袅两步远的距离,心中惊讶难抑。她身上所穿衣物上用的熏香,竟与宁泽的是一样的!甚至盖住了她原本以为会有的香露味。
至此,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还能拿什么来让自己不去认清事实?
只怕那天在点星楼外便是如此,难怪宁泽还能离她那么近……
“惠小姐,我想与你单独谈谈。”她缓缓启唇,言行举止之间,有与宁泽相似的不急不缓,只是她身上多了一点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傲慢之气。
惠袅袅随着柳氏在午后进了宫,傅严岳一路将他们护送到东宫门口。
大将军府的马车,又是由傅严岳亲自驾车,那一身的肃杀之气,谁人敢拦?马车直驶到东宫门口,才停下来。
傅严岳将娇妻扶下马车,傅芷安和惠袅袅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因为是在皇宫,傅芷安没有如在宫外一般随意,也学着自己母亲和姐姐的样子好好地一步一步地走着。
傅严岳与柳氏低声说了几句,又让两姐妹听柳氏的话,这才离去。
他这般将人直接送来了东宫,总还要去和太子打上声招呼才是,并阻了他回宫的脚步。对了。他们十几年没见,十几年不曾切磋,也不知他是否还和以前一般优柔寡断,打个架也总是比别人慢出招几分,成为最先挨打的那个,打回去又下不去狠手……
嗯……他这个当师兄的,是该去代替他们的师父,也就是他的父亲,检查检查太子的功课了!要是十几年疏于练习,可以替他免去宫宴,免上几个或是更多的早朝,哈哈哈!
太子妃已经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端坐在主位上,身前隆起,一手扶着腹部,眉眼里有将为人母的柔和。
惠袅袅歪着头看了看她,脑子里想的,却是她手里的辣椒。
这是她第二次见太子妃。
第一次,太子妃迁怒了老太太,将送给老太太做寿礼的两盆辣椒给拿了回来。
当时,她便觉得这个太子妃是个有脾气的人。
此时看到她,只见她温柔敦厚,与柳氏说话时,神色柔和,让人完全无法将她与当时发怒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
太子妃似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看过来,凝眸看了一会,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笑道:“我见过你,你是那个说番椒能吃的人。”
惠袅袅眼睛立时亮了起来,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用尽量平缓的语气问道向太子妃问及番椒的来历。
太子妃见她是真的喜欢那果子,便道:“番椒不易得,从他国运来,再到宫中,能养的时日不过百日。倒是我母亲家乡那边,有一种椒,名为秦椒。与番椒味道也相似,只是长得要粗犷些,不及番椒娇秀。不过,也只有当地的一些村民食用。我幼时与母亲回外祖家时,总是要吃上一些,是以知道番椒也是能食用的。现在,反倒是因为这身份,不能去那些地方食些村民们常吃的东西了。”
惠袅袅看到太子妃眼中的失落,觉得与她真是同道中人,便提议将秦椒引入京中种植。让众人皆知皆种皆食,她们自然也可以食用了。至于秦椒的模样……粗犷自然有粗犷的美,谁说娇秀就一定才美的?而且,吃的东西,口感才是最重要的!
太子妃呆住。她再喜欢吃椒,也从没有想过要种椒,如她这种大家里养出来的闺秀,如今又贵为太子妃,平日里剪几枝花也就罢了,哪里想过下地干活?
见太子妃似有疑虑,她又道:“民以食为本,即便是王公贵族,也离不开五谷杂粮,若是吃的人多了,种的人便会越来越多,当京城里的人都吃的时候,便不再只是村民的食物,而是京城人的食物,当皇宫里的人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