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惠袅袅斜眼看她,“我还以为你在这里是等相爷回府,原来不是啊?”心中无语,惠萧萧都遇到这样的事情了,还有心思来找人麻烦?!
目光扫过惠萧萧身后,见金珠和银珠在一旁垂着头,并不是如以往那般要和她一起欺负人时的气势汹汹。
听到她提及惠逸,惠萧萧脸色发青。
她也不过刚回来一会,是沈笑送她回来的。除了宁泽之外,沈笑是她见过的最吸引人的男子了,可他却是来告诉惠逸她的丑事的。这会,正与惠逸在说着什么,她不能靠近,也就无从得知了。但她知道,对于她来说,一定不是好事。
她这会儿在这拦着惠袅袅,只是因为她在清醒之后,听得旁人说了几嘴子,魏赫原本要抓的人是惠袅袅,抓错了才会抓成她。这几天,她快被看着她的人的那种哂笑嘲弄的异样目光给逼疯了,别人却告诉她,原本该承受这些的,是惠袅袅!!!
她咬着牙,“惠袅袅,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
抬起手来,便要给她一巴掌。
惠袅袅眸中闪过冷意,在被她碰到前,微微侧过身去,她的力道收不住,反倒是自己踉跄着向前乱了几步被两个丫环扶住才稳住身形,抬起头时,惠袅袅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打开扶着她的金珠和银珠,咒骂她们为何不把惠袅袅拦住替她出手教训。
两个丫环神色忧愁地立到一旁,由着她打骂。若是以往,她们定是毫不犹豫地就为惠萧萧出手了,毕竟,她们生来就是做下人做狗腿子的。
可是金龙寺的事情之后,她们的想法不一样了。
金珠嗫嚅着劝道:“小姐,是不是我们以前欺负她欺负得太多了,所以得了报应?”
她们以前欺负人的时候,耀武扬威的时候,只觉得神气欢快,真当她们被人欺负得毫无反击的时候,才知道有多么害怕和恐慌。
银珠逃掉了,却还是想起来都觉得害怕。
两个丫环私下里讨论来讨论去,最后都觉得,被人欺负的感觉不好受,不论是不是有报应这么一回事,都不想再如以往那般欺负人了。
她的话,招来了惠萧萧更加凶狠的打骂。
“连你们这两个小践蹄子都敢不听话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们的主子!改明儿就把你们卖了,换两个真正用心伶俐的。”
金珠银珠咬着唇,受着她的打骂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来。惠萧萧的性子,她们太清楚了,若是发出声来,一定会被打得更狠。弄不好真会把她们卖出去,她们谁也不想再被卖……
惠萧萧打得乏了,便蹲下抱着膝哭了起来,那哭声里,只有委屈,没有悔恨。
惠袅袅听到哭声,回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以她前世所为,千刀万剐不为过,以她今生所为,她亦算不得无辜。如果她没有猜错,不消多时,惠逸便会作主让她嫁入承恩侯府,若是她能安分些,未来总归是个侯夫人,若不考虑感情问题的话,也是衣食无忧的,比不得皇后,却该能得个善终。只是听宁泽的语气……恐怕不会让她这么舒坦。往后的日子,且行且看吧。
而她不知道,此时此刻,大将军府外,正在上演着极为尴尬的一幕。
…………
宁姚拖着傅然的袖摆让他打她,傅然一脸尴尬和窘迫。
“你贵为郡主之尊,怎么能这么不知检点?这般抓着一个男子手臂,成何体统?”
傅芷安没有要松手的意思,“我没有抓着你的手臂,只是抓着你的袖摆。你来骂我吧!打我也行!”
她视死如归的神色,让傅然越尴尬起来,“强词夺理,简直是胡闹!不要脸!芷安,快来把她拉开!”
傅芷安左右为难,一个是自己的好哥哥,一个是自己的好姐妹,帮谁都似乎不妥。
宁姚眼睛发亮,“骂,继续骂!还可以打!”只要能让傅然不再计较那天的事,不再生气,不要脸就不要脸吧。打完之后,他应该就不会和她生气,非得要坚持着让他们退婚了吧。
傅然越发地急了,浅麦色的面庞上混上了红色,一拉一扯间,少女的芬香涌入鼻息,让他更急了,只想赶紧脱身。
“我打你做什么?你真是无聊!又不可理喻!做郡主无赖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莫不是京城的郡主都与北地番王的郡主不一样,都这么不要脸又不讲道理?”
他在北地,随着外公和舅舅也见过几个郡主的,没有一个如宁姚这般对他胡搅蛮缠,非得要他打她骂她的。
再看傅芷安,当真没有要过来帮忙的意思。
最初还有些犹豫,现在倒像是在一旁看好戏的意思,神色间还有幸灾乐祸的意味。从未见过自己哥哥这般模样,一定要好好地欣赏一番,日后拿出来说道说道,只要他再提她抓泥巴的事,她就说他这件事!
傅然不能再指望傅芷安了。
他穿的是窄袖的劲装,袖口用护腕拢着,被宁姚这般拖着,好似她抱着他的手臂一般。他慌乱地要从她的手里把自己的袖子给抽出来,手臂扭动间,似乎碰到了什么,让他又慌又窘,泄了力道。
宁姚的脸也涨红了,却还是抱着他的手臂,不让他挣脱。她心中清楚,以傅然这般的反应,再不会有下次让他撒气的机会,必然是离她远远的……
傅然见墙边,府门后有人探头探脑,越发急了,叫人宣扬出去,这郡主的声名怕是要和他脱不了干系了……不得不用了些力气,将她甩到一边,又推了她一下,才将她彻底推开,狠狠地瞪了在一旁观望的傅芷安一眼,落荒而逃……
宁姚见计划失败,伤心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惊人,将大将军府所有人都惊动了,唯独没有再惊动有意避着她的傅然……
…………
惠袅袅知道这事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芸姑手上的伤已经结痂了,却还未大好,自是不便做绣工的。
她被强迫着养病,便借口许久没有做针线活将手艺还给回去,让芸姑再教教她要怎么做荷包。她要自己给自己做一个荷包,再去找厉厉,看他还愿不愿意回来。不过……还是沈笑的事情了结了之后,再去寻他吧。
芸姑问及她身上的荷包去向,便将她用荷包换了宁泽的玉佩之事如实相告,惊得芸姑立时简单地和她讲了绣锦鲤的绣法,便寻了个由头急急地出去了。
听得她连叹了了几声“傻小小姐……”,惠袅袅不明所以,也没有在意,只头大自己一出手就露馅的绣工,巴不得芸姑留给她时间和空间一个人绣着,便乐呵呵地应着。原主的记忆里是有绣活的基本针法的,可知道怎么下针是一回事,绣出东西来,又是另一回事。每下一针,将线拉到头的时候,惠袅袅的嘴角总是要抽上一抽。不过一小会的工夫,她便觉得眼睛发酸发胀了。
思量着,往后断不能让芸姑再如以前那般做绣活了。
倒没想到,芸姑回来的时候,会给她带来这么意外的消息。顿时惊得手上的绣绷往下滑落,反应过来伸手去抓,却抓到了绣绷上带着的绣花针,立时痛得她收了手,顾不上手上冒出的点点血珠,便问道:“阿姚为何这么做?”
宁姚平日里性情泼辣,却到底是宁王府的郡主,知情识理,通常来说,那些事情,即便闹大了,理也是占在宁姚这边的,是以,那些人对宁姚是又恨又怕,再加上还有个宠妹的宁泽……
可往大将军府门口这么一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将军府的人怎么着她了,再联想到傅然,便会怀疑傅然对她做了什么不妥之事。
好在还在傅芷安在身边,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会传出太过严重的事情来。
芸姑神色复杂地看着惠袅袅,将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见惠袅袅神色呆滞,不由得叹息一声,“小小姐,安逸郡主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是坚持要解除婚约吗?”
大将军府的人,最初也以为是傅然对宁姚做了什么,便说要将傅然好一阵罚。
听到要罚傅然,宁姚急了,怕解了傅然对她和宁王府的不满反倒添了嫌隙,这才止了哭,说明了缘由,只是这缘由,让大将军府的人都哭笑不得,傅然更是没有再来理会。最末,不知是谁通知了宁泽,他过来与傅恒父子在书房里聊了一阵之后,再将宁姚带走的。傅芷安因此也受了罚,这会儿,还被罚抄兵法十三篇呢。
芸姑看着惠袅袅的神色,见她神情中确有不舍,越发不明白了,她连贴身的荷包都送给宁泽了,怎么偏生还要坚持解除婚约?更不明白,为什么大小两位将军到现在也还依然要坚持退婚之事。
惠袅袅垂了垂眸子,拿了绢巾轻轻拭去手上的血珠,血已凝结,她笑了一下,将血块拨去,“宁泽已经答应退婚了。”
芸姑只得叹息一声,敢情急的都是他们这些旁观者,两个剧中人早就已经商量妥当了。
心中不知是何种滋味,却见春兰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小姐,松鹤堂里闹翻了。”
惠袅袅抬头看了她一眼,“闹什么?”
“昨日里二小姐被沈大人送了回来,原来是她在金龙寺里被人掳了去,这会儿,相爷在松鹤堂里商量着要把二小姐给嫁出去,苏姨娘在那里闹了起来。”
惠袅袅看她满眼都烧着八卦的熊熊之火,觉得好笑,“然后呢?”
“然后,奴婢就急着回来和你说这事,后面的戏,都还没来得及看呢。”她有些遗憾,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戏。
惠府里,那几个人之间的关系素来和睦,以往,总是合起伙来欺负惠袅袅,她作为惠袅袅的贴身之人,也没少忍气吞声。现在看他们自己起内哄,真是觉得大快人心的!
惠袅袅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轻轻笑出声来,“你想去看,便去,当心些,别被人发现了。咱们这次就做壁上观,且看他们要如何处置。”
芸姑却生出恼意来,“长幼有序,嫡长姐未嫁,哪有让妹妹先嫁的道理?”
此言一出,春兰的笑意也敛了起来。
大楚皇室在长幼之事上极为认真,要不然,魏氏坐上皇后之位后,也不会对太子的身份没有任何动摇的作用。
即便太子亡故,那也还有二皇子武王殿下……
以至于,如今大楚但凡有些底子的人家,都有这般的规矩。
若是寻常百姓家,到了适龄的姑娘小伙,只要情投意合,亦或是有媒人中间牵了绳搭了线,两家人都不反对的,便会结了亲事,上头有没有兄长姐姐未嫁,倒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身边的人也不会在意。
惠家不同了。
一朝左相,文官之中,只稍屈于右相之下,当为臣民表率。若是做出停长而嫁幼的事,必然是要招来祸端的。上招帝王不喜,下招百官嘲讽,轻则贬官降职,重则丢官归田。
如今,惠袅袅尚在阁中,却在商讨着惠萧萧出嫁的事情,这分明是换了一种方式欺负人!只是不知他们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她们看向惠袅袅,若是以往,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她会忍下去,弄不好还会欢心雀跃地为惠萧萧准备嫁礼,现在,她们不再这么认为了。
一水杏眼如秋水平湖,波澜不惊,面上浅笑嫣然,目光在她们身上转来转去,终是笑出声来,“急什么?若为人妻,必是要在我之后,若只是为妾,抬也便抬了。不必知会我的。相爷的仕途,比什么都紧要。”
心中却是被她们这么一提醒,打了一个激灵。
大楚皇家既是这般重视长幼之事,那楚元勋能成为皇帝,必是楚元清与楚元灞都已经亡故。
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与楚元灞同父同母的楚安安,怎么还会为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在她的记忆里,楚安安虽然并不讨喜,却也并不是那么让她讨厌的。害死原主的三个人里,她是唯一一个有悔意的,且她还和自己约了一同食椒,这里面,难道还有厉厉不知道或是知道了没告诉她的隐情?
芸姑和春兰听她这般回答,眸子均是一亮,不过,春兰也没有打听到,到底是让惠萧萧为妻还是为妾,当下便急急再去打听去了。若是为妾,那必然又是一件能给她当乐子的事。
芸姑还是不太放心,又道:“若是他们当真是要让她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