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被惠袅袅都给说中了。
絮叨地嘱咐了惠袅袅出门要注意的事情,便留在瑾灵院里。
她手伤未愈,跟过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在这里守着瑾灵院,盯着苏氏。
行至府外,便看到已经等在那里的马车,很简单的一辆马车,低调不奢华,马车的木料上,不知涂了什么,让人竟分辨不出所用的材质。车体也不大,两三个人坐的规格。若不是车顶四角挂上了木刻的“宁”字,谁也想不到这会是宁王府的马车。
当然,挂着“宁”字,别人也只以为是寻常的“宁”姓人家,不会往宁王府上想,除非是对宁王府较为熟悉的人。
掀开马车,看到里面的兄妹,她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在春兰把披风递进马车之后,还是提了裙子和披风,准备上马车。
忽而转身道:“春兰,你和芸姑一起留下。芸姑手上有伤,要帮我照顾好她。还有苏氏那里,多费些心思。”最后一句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只让她和春兰听到。
春兰心中不愿,却听到缘由后不好反驳,只把香露递了出来。
惠袅袅迟疑了一下,没有接香露便转身进了马车。
宁泽在车厢里挑起了边窗帘,微微偏着头,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眉头微微动了动,细看之下,可见眉心向前微隆。
宁泽发现,她是真的想要和自己撇清关系了。
其实这对于他来说,应当是件好事。
他可以花更多的事情在宁王府以及朝堂之上。
他该高兴。
可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心中有什么翻滚,并不好受。
就连先前想到的自己不愿退婚的理由,都觉得好笑,难以自我说服。
退回的那件披风如同打在他面上的一个巴掌,嘲笑他是如何地自大,变了性子的惠袅袅,并不需要他的照顾……
在惠袅袅上车的同时,他闭上眸子,将马上就要从眼中溢出来的情绪给关了起来。
惠袅袅看了一眼车里的情况,车正中有一个脚炉,温暖的气息从脚炉梅花状的孔里逸出,车帘将车厢里与车厢外分隔成了两个世界。
芸姑原本想给她备个手炉或者汤婆子,可那场冰珠子来得太早太突然,瑾灵院里没备手炉用的炭,此去金龙寺路途较远,汤婆子若是凉了要加热水也不方便,只得罢了。
宁姚和宁泽分坐左右两侧,给她留了正后方的位置,她若坐过去,便是在两兄妹的身后侧,只需要一抬眼,便能将这两兄妹都收入眼中。
看到宁泽这安静阖眼的模样,想到厉厉安静的睡容,此时倒真能将两人的气质融为一体。
可一想到宁泽摆出小奶狗样的神色,她便觉得山根发热……
不行,不能坐在那个位置。
宁泽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总不好将他叫醒,便对宁姚道:“阿姚,我可以坐窗边吗?”
宁泽的眉头微微一动,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除开提出退婚的那天之外,这还是惠袅袅第一次主动向宁姚提出要求,让宁姚愣了一下。
而后,她看了看惠袅袅,又看了看宁泽,眼睛转了一下,笑了起来,“好,我坐后面去。”
突然觉得,自己本就该坐在后面的,他们两个,就应该这般坐着。她能对自己提出这个要求,是不是说明退婚的事情只是说说罢了?!
经过几日的发酵,她心中的愧疚,已经由对惠袅袅的,转成了对惠袅袅和宁泽的。
看到惠袅袅身上的披风,和被递进来后,就安静地躺在角落里的狐裘披风……宁姚觉得心里闷得难受。
其实惠袅袅早就变了,只是在他们兄妹面前,还如以往一般温顺,可她还总是如以往那般对她厉色狠言,冷嘲热讽的,甚至没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便对她说出了那般伤人的话……
她想,若是换了她自己,必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早就闹将起来了。
她还想着,惠袅袅所说的退婚之事,应当只是说说,就算是性情变了,也不会这般轻易就放弃宁王府世子妃的身份,未来,便是宁王妃……如果不是坚定了要退婚的想法,定然不会把这披风原样退还回来。
这披风,是御赐的,只此一件,她想要都被拒绝了,如今,却被惠袅袅给退了回来……
惠袅袅不知道她百转千回的心思,坐下解了披风之后,才发觉不对劲,自己与宁泽这般侧坐着竟成了并肩头的模样,若是坐正了……
那更不得了,成面对面了。
她现在尚不敢让厉厉离她太近,也不敢直视他太久。
因为……山根会热,热到发烫的时候,一腔热血便怎么也收不住。
她鄙视自己竟然染上了这么个怪毛病……别过脸去不看宁泽,别扭地扭着身子看向窗外。
一只胳膊曲着搭在窗檐上,歪着脸枕在上面。
这会儿,她顾不得这是不是原主会做的正常举动了。
风凉凉的,从车窗里涌进来,吹散了她山根的热意,也吹散了她刚生出一丝的困意。还将闭着眼的的宁泽也吹得睁开了眼。
宁姚歪着脸看惠袅袅,瓷白色的肌肤似乎能倒映出影像来,因着手臂拉伸,交领的口子微微敞开,露出了半个颈窝,还有一小截锁骨。
她穿着很素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恬静无争,竟像深谷中的幽兰,不佩自芳。
宁姚惊讶于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想法,偏头看向宁泽,却见宁泽正正坐着蹙着眉看着惠袅袅,这才意识到,她竟是坐姿那般别扭,如因风扭转的柳叶一般,虽是坐在宁泽对面,却在努力地与宁泽保持距离。
宁姚心中闷了起来。
明明是她冲动做错了事,为什么要把气发到她哥哥的身上?
车厢内的温度本就比外面高上许多,再加上气涌上头,须臾之间便涨红了脸。
宁泽忽地开口,“停车,郡主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