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袅袅觉得鼻子里有热流就要涌出,不过,看到那张楚元勋的脸,热度又降下去了。
而下一瞬,她就受到了惊吓。
厉厉竟然变成了宁泽的模样!!!
她蹭蹭地退了两步,跌坐入一把有些褪色的紫藤椅中,山根一烫,唇鼻之间就热了起来。
厉厉惊惶失措,“千秋,你流鼻血了!”
抬起自己的袖子就要给惠袅袅擦鼻血。
当然,他是擦不到的。
手臂从她脸上穿过,顿了顿,收回,委屈地扁起嘴来,哪里有什么温雅和煦的笑容?更别说那如高岭之花的举止姿态,前一日夜里在他身后感觉到的冷意……
惠袅袅实在难将这么一个可爱呆萌的样子与她印象中的宁泽联系到一起,偏偏,还就真这么毫无准备地被展现到了自己面前!
惠袅袅一手用锦帕捂着唇鼻,一手撑在紫藤椅上,瞪圆了眼,“你快换一张脸!”
她是绝对受不了宁泽如小奶狗一般呆萌的样子的,简直能把人心给萌化了。
闭上眼,脑中浮现出宁泽芝兰玉树的模样,突然神色扭转,成了呆萌的小奶狗……一个激灵,“变成谁都不能变成他!”
这样子,太违和了!违和到她的小心脏嘭嘭直跳,像要从胸膛里炸开一样。
厉厉可怜巴巴地蹲坐在一旁,“你不喜欢这样子吗?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
惠袅袅看了他一眼,马上便又把脸别过去。
这哪是惊喜?
分明是惊吓!
不行,不能再看,可她也狠不下心来打击厉厉,“这样子很好……”只是不适合你。
怎料她话还没说完,厉厉便惊喜出声,“果然很好!以后,我就用这个样子了!”
惠袅袅顿时白眼一翻,就想晕过去。
厉厉还呆萌着一张宁泽的脸,放大到惠袅袅面前,小奶狗般认真的表情,狭长的桃花眼眨了眨,“你果然是喜欢这个模样的。”
惠袅袅:“……”她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了?!
“你不是说他自以为是,自大自傲,愚钝不堪吗?怎么还想着变成他的模样?”
厉厉绞着手指,微微嘟嘴,“四个人,我没说一个人的好,你就为宁之舟抱不平了……”
惠袅袅瞪大眼睛看了他一眼,鼻血流得更汹涌,两眼一翻,真的晕过去了。
厉厉的神色渐渐变化,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柔和,唇角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站直了身子,一点一点地驱动着一件斗篷盖到惠袅袅身上,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似是这样的举动用尽了他的力气一般,缓了缓后,控制着锦帕,想给她擦面上和鼻唇间的血迹,终是使不上力道,只能作罢,缓缓踱出了院子朝祠堂而去。
此时,若被惠袅袅瞧见,断然是无法把他与呆萌的小奶狗联系到一起的。
过了一会,宁姚觉得宁梅这样子实在有些可怜,讨好地拉了拉宁泽的衣袖,“哥哥,我都答应你去邀她了,你就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我那时候,气糊涂了,不该说那些不让她嫁进宁王府的话。我要是不说的话,她就不会提退婚的事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消气,你就罚我吧,想怎么罚都行。”
她话是这么说,可宁泽看向她的时候,分明见她脸上写满了委屈,她没错,却要她违心地认错……
宁梅在一旁听得震惊了,宁泽不想退婚,她还在旁边说了那么些劝他退婚的话,真是嫌自己之前惹得的事不够多吗?
“哥哥……我一定把她邀去金龙寺,说服她不要退婚好不好?”
宁泽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你们都忘了我之前说的话了?”
他一直都在想,为什么听到惠袅袅说出要退婚的话会这么不舒坦。明明,正如她所说,他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最初定下婚事便只是要照顾她,明明她的哥哥已经回来,大将军府的人也都要回来了,那些人都会保护她……
最终,宁泽觉得,即便是把她交给傅家的人,也是无法放心的。他想,大抵,是他不想始乱终弃,觉得有些约定,一旦定下,便必然是一生吧。
如是一想,终于释然了。
宁姚正色道:“没忘!不再提嘛!我保证,我口风很严的,一个字都不会再提!”
宁泽又看向宁梅。
宁梅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回到屋里还懵懵的,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得重新为自己谋算谋算。她是一个没有什么坚持的人,谁要能让她过上好日子衣食无忧,她便顺从于谁。
宁泽让她能在宁王府里有一席之地,所以,她不论做什么,都会紧着宁泽的心情来考量。
原本以为宁泽对惠袅袅定然是嫌弃的,而她又得了惠萧萧会日后护着她过更好的日子的承诺,是以没少帮着惠萧萧捉弄惠袅袅。
现在才发现,宁泽并没有嫌弃的意思,反而要拒绝退婚……
这样一来,这么多年,她都枉做小人,还得罪了惠袅袅……
现在再和惠袅袅改善关系,还来得及吗?
…………
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厚厚的云层压在空中,在浓墨铺就的夜空,以深浅不一的色调调染着别样的画卷。
春兰这会儿看得惠袅袅别样地紧,就躺在她屋子的外间,不让她出去。
更要紧的是,她一从里间踏出去,就会看到春兰一双红通通的眼睛……
惠袅袅心知她是因着要与宁王府解除婚约的事情,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便索性今夜不出去了。
可她这会精神正好,没有睡意,便坐在窗边看着墨色里不同浓度的色调变化。
冬日里,没有蝉鸣,没有鸟啾,没有蛙呱,只有那瑟瑟的北风,吹过之后,好似天更冷了些。
好在她们今日已经将过冬的新衣都取了回来,即便天再冷些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她歪着头,将湿湿的发搭在窗上,借着这北风,想将这长长的发快些吹干。
芸姑在院中看到她这般模样,招呼了春兰走进来,“现在不比夏日,湿湿的发被这冷风吹着易让风邪入脑,等到年龄再大些,便极容易得些偏头风一类的毛病,省什么事都不能省这件事。即便是夏日里,也不能贪凉躲懒,要趁早将发擦干。也不消你费多少时间,叫我或者春兰进来给你擦就是了。”
惠袅袅歪着头看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那似是责难实则担忧的声音,竟让她似乎感觉到了慈母的温情。
一点也不觉得芸姑说得烦扰,倒是希望她再说些,再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