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进孝最擅长搏命血战,为了一锤定音,亲带一股勇士顶着清军猛烈的箭矢前进。藤牌之上,箭射之声簌簌落落,四周亦是嘈嘈切切错杂弹乱。
镇虏卫城墙本来就不算太高,城下又因为土石累积,早形成了许多高低不一的小土垄。覃进孝踩在上面,距离城头仅数尺之遥。有清军俯身张弓欲射,覃进孝甩出手中短斧,正中其额。
血浆淋落,覃进孝抽刀呼喝道:“绳子何在?”
当即有数名明军勇士手持腕粗的麻绳猫腰探进。经过一昼夜轮番作业,这一片城墙已被凿空数十尺,从外看,没了包砖,墙体内泥石凹凸惨败,几如失去了皮肉的躯腔。明军勇士在墙体内每隔尺便立一木柱,用以支撑墙体,避免中途倾塌反受其害。如今覃进孝感觉时机成熟,便唤上早已预备好的数十名勇士,各以麻绳拴紧木柱,末端相结。
清军觉察到明军的企图,螺号齐吹,无数清军从各个角落聚如蟥蚁,拼死阻止城下的明军勇士。不少清军甲士甚至翻出城墙与明军勇士激战,登时间,镇虏卫东城从城墙到城门,目之所至,无不是惨烈的肉搏厮杀。
前线战斗正酣,伫立土台的赵当世亦是目不转睛密切关注着战况。这时候,周文赫从台下快速过来,近前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赵当世神情陡变,手不由自主扶住了木栏。
同在观望的黄得功见状,以为赵当世身有不适,关切问询,赵当世挤出笑容道:“无事。这里劳烦黄兄继续盯着,我去去便回。”随周文赫往台下走了几步,忍不住确认,“消息属实吗?”
周文赫叹气道:“是西安府那里派出的加急快马,印信腰牌都检查了,当无差池。”又道,“老徐早在上月中旬便已到弥留,只怕当时给如火如荼进军的主公带来困扰,始终隐而不言。直到他去世,才由亲属部下披露。”
月初,留守后方的大明安肃伯徐珲病逝于西安府城。
“目前陕西军事暂由王总管兼理,覃奇功覃先生已从成都府城出发,日夜兼程赶往陕西。”周文赫继续说道,“徐总管家无余财,随军仅妻一名怀遗腹子,上书请回范河城军中分到的宅院居住。”
赵当世眼睛一红。十年时间,说来不长,但忆及那些与侯大贵、徐珲等老弟兄在颠沛流离途中朝夕相处的日子,回到现实,他总会有种恍如隔世的惆怅。
“派人专程去找何可畏,让他按照王府待遇好生供养楼娘母子,
不得怠慢半分。”
周文赫点点头,但略微有些担心,道:“可若如此,恐怕朝中有人嚼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