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大贵又
道:“鞑子战力强,委实名不虚传。早年我以为其众不过与套奴相当,谁想作战之悍勇不要说套奴,就连闯贼也比不上,由此可算了解往年辽东战局的艰辛。”
郑时新道:“若无鞑子,岂有我等今日。”
侯大贵失笑道:“你这话说的实在。”继而摇头道,“从前反大明,如今保大明。嘿嘿,人生在世,怎能少的了跌宕起伏。”
郑时新附和两句,凝望水雾蒸腾的远端,道:“过了这座山,便是柴沟堡。那日我军在这里对阵不过千余鞑子,接下来面对的可是上万的鞑子。即使与孙传庭、吴三桂合力作战,恐怕最后也免不了一场惨烈的厮杀鏖战。”
侯大贵插手道:“无妨,今日是打宣府鞑子最好的时机。鞑子攻城疲惫,又三面受敌,我军随后更有援军在路上。论胜机,我军占大。”环顾了一会儿,“郝鸣鸾许久没有消息,十有八九是透阵过去了,可知鞑子一意攻坚,腹背薄弱,正好进取!”
三人相谈,周遭兵马陆续翻过山岭,往山北会络整队。
这时有一匹快马缘山脊自东而来,面见侯大贵道:“吴三桂军正往山北处赶路。”
侯大贵满意点头,对郑时新与闵一麒道:“吴三桂还算个信人。”接着挥挥手中马鞭,招呼道,“走,咱们下山拾掇拾掇,别照面了给吴三桂那帮子人比了下去。”
才到山北岭下,背后一骑飞马复至,侯大贵料是传报韩衮所部的军情,不等来者说话,先问道:“马军到哪里了?”嘟囔几声,“再慢也该到怀安卫了吧?”
岂料那塘兵自马上滚落,众人急视之,他的背后插着三支羽箭。
塘兵匍匐在地,咳着血竭力说道:“韩统制军队在怀安卫城以南遭敌军截击,难以寸进!”说罢,强忍了一路的血水自喉间喷吐满地,立时气绝。
侯大贵闻知,先是迟滞呆立,旋即大叫一声,仰面而倒。
“对面、对面敌兵,是、是什么来路?”
上百里外,韩衮在乱军中强揽缰绳,呼咤质问。
就在半个时辰前,居前迅进的前锋贺人极急报,在怀安卫城南面突然遭到来历不明的敌军横冲,所部兵马措手不及,大多躲散。韩衮得讯,迅速传令前后尚在赶路的所有马军朝中军集中,团结待敌。
“是叶臣、吴三桂还是唐通?”
怀安卫城在即,韩衮惊怒交加,着实没有料到会突然生变。据贺人极后续传递消息,敌军自东北方来,从这里一路向东北,敌军的来源只有宣府镇城。
“先接应贺人极部,同时列阵迎敌!”马光春奔至韩衮马前提议道,“宣府鞑子顶天不过万余,就再加吴三桂、唐通两军,也才不到三万。既要围堵柴沟堡,又要应付侯总管,可以想见分出截击咱们的兵马不会太多。我军有四五千骑,无俦营更在后方将到,稳下心神、收拢军心,当能将敌军击走!”
韩衮采纳其言,正要差遣马光春、周遇吉并吕越等营分引所部在平原展开列阵,然而仅仅须臾之后,地平线处,顶着铺天盖地的大雨,骤然出现了无数小黑点。那些黑点一个个越来越多,最后不计其数漫漫茫茫,连会成片如蚁如蝗,声势滔天。
韩衮正惊疑,贺人极带着兵马从前方溃退阵内,拍马直呼道:“走、走,鞑子众多,非仓促可敌!”说罢,兜马径退。
“这”凭着多年征战经验,韩衮粗粗估算,数里之外齐头出现的敌军前前后后当不下两万人,侧看马光春,此时他的表情,亦已凝固。
大雨倾盆,有若天崩。
韩衮倒吸一口凉气,审时度势,完全断绝了再度尝试前进的念想,与马光春等一并调转方向,趁着敌军尚在数里外,往南急撤。
“这些鞑子是什么来路?”韩衮在雨中驰骋,追上了贺人极,与他并驾齐驱。
贺人极满脸遭受着噼啪猛击的雨滴,浑然不觉,但道:“听哨骑禀,是鞑王到了!”
“鞑王?什么鞑王?”
清军见旗如见人,贺人极在辽东待过,颇晓清国事,咬紧牙关道:“鞑王阿济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