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那时在河南,论定我军全局策略的那场军议我记得你也在场,怎么说的?”李自成忽然发问。
吴汝义一怔,随之边想边道:“当时牛先生、宋军师等人各抒己见,说到最后,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大家伙儿还是觉得陕西老家最重要,只待拿了陕西,再略三边,取道山西,最后攻打北京。”
李自成微笑道:“你说的丝毫不差,我军这两年也确实是这么做的。目前陕豫及三边基本全在我军掌握,去山西试探的那一支兵马亦是势如破竹。那么接下来,我军要做的,便是大举取道山西了。”
吴汝义登时急切起来道:“那怎么行!世事难料,当时说的归当时说,可眼下情况有变,赵当世占了汉中,显然心怀叵测,我军如芒在背,怎能不拔?”
“怎么拔?”
“还能怎么拔,当然是打他娘的!”吴汝义听到李自成明知故问,躁性上来,那些个拘谨守礼早抛到爪哇国去了。
李自成十几年和老弟兄同甘共苦,相互之间嬉笑怒骂早就习惯了,一开始田见秀、吴汝义等人战战兢兢的模样还让他有些不习惯,这下吴汝义粗口‘爆出来,顿感亲切,不怒反笑。吴汝义看着李自成笑,不知所以,却听田见秀道:“老吴,和赵当世打,没那么容易。”
吴汝义不服气道:“我军打河南、打陕西,弹指便下,四川、湖广有什么难的?”
田见秀听他这么说,脸一黑道:“那你之前怎么给我败了?”
吴汝义顿时语塞,形容大窘。李自成拍拍手道:“好了,不说笑了。”又对吴汝义道,“老吴,我之所以问赵当世是什么样的人,又问要怎么打赵当世,无非是想点明一个道理,赵当世还不好打。”
“不好打?”吴汝义一懵只觉话里有话,“怎么个不好?”
李自成先道:“早先打丁启睿、打孙传庭,全因有他们挡在面前我军有死无生,不打不行。然而按照我军既定方向,赵当世却不是非打不可的”
吴汝义惊道:“此话怎讲?”
宋献策道:“此事关乎赵当世的为人,或者说赵当世的野心。”
吴汝义道:“赵当世是明廷的走狗,日夜殚精竭虑
谋我害我,怎能置之不理!”
宋献策连连摇头道:“这却未必,陛下此前和赵当世谈论过数次,觉得其人志在何方?”
李自成笑了一笑,道:“我适才说过了,赵当世乃不甘于人下的枭雄。我拉不住他,明廷难道就拉得住他?”又道,“自打接受明廷招抚之后,赵当世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若说他会像刘国能那样为明廷忠心效死,那便是大大的笑话。他投顺明廷起初的用意和张献忠相同,但后来走的路可比张献忠聪明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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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汝义若有所悟道:“难道说,赵当世也想......”
李自成缓缓点头道:“这是必然的,不然我和他之间,早就无话可说了。”再道,“譬如去年孙传庭攻打河南时,我军情况何其紧急,他却并未落井下石,插我军一刀子。你说他看不到机会吗?我看不尽然,他只是在等待更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