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将他扶起来道:“有什么好谢的,这事儿拖这么久还不是你自己的原因。我们都看着干着急。”而后道,“你的事我记在心里,你和阿路的婚事必要好好操办,只是现在局势尚不安定,军中事务繁多不可松懈半分。是以暂且押下来,等一切平定些再说如何?”
王来兴
猛点头道:“全听当哥儿吩咐。”
赵当世道:“你今日便回去把分兵的事安排好,最多三日,我就要见到人。”且道,“至于皮熊、王祥那里,我估摸着这两人应当自有分寸,你多和覃先生商量,谨慎处理。能不动刀兵,最好不要动刀兵。”
王来兴回道:“小弟晓得。”正是要走,依然有些担心,“当哥儿,川北那一伙儿,你打算怎么办。剑州雄关重地,非强攻可取。”
纵然赵当世有二万五千兵力,可一旦曹勋、朱化龙、龙辅皇、赵光远四部齐聚剑州,剑州的川北兵亦可达一万二三千。正面强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州,赵当世未必能讨得着好,即使能胜,预料中恐怕难免多损兵力、多耗时日。除此之外,以川北诸将对地理的熟悉,例如阴平古道以及赵营第一次入川时巧取剑州走的青强店小路等暗道势必会被他们严加把控起来,很难再出奇制胜拿下剑州。王来兴怎么也想不出,赵当世会用何种方法解开这种困局。
“你只管做好南边的事,北边的事,你当哥儿自有板眼。”赵当世没有明说,但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王来兴涩然回以笑容。他曾不止一次为自己这个胜似亲哥哥的当哥儿担心,却每每在看到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庞之后,没来由地感到踏实安心。
寒冬中的大江,水流平缓。
一叶孤舟,划过水面,轻轻摇撸靠岸。从舟上跳下两名身形健硕的中年汉子,一人外套裘皮内穿竹青蜀缎制成的袍衫,另一人则一袭米白苏绸材质的曳撒。两人的穿戴都华贵文雅,但周身却都散发着掩藏不住的军旅中人方有的硬朗气势。
两人齐步朝着江岸边的一块丈余巉岩走去,微微起伏的江浪轻拍岩壁,在上头留下细细小小的无数气泡。巉岩之后,有两名蓑衣客,正各以长长的竹竿安静垂钓。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那边身着米白曳撒的中年汉子遥遥呼道,这边侍立在旁的小童见了他们,悄声对两名蓑衣客道:“何大人,堵大人,李国英与徐勇已到。”
“嗯。”两名蓑衣客听了,对视一眼,先后放下竹钓竿站起身来。左边那个瘦脸窄肩留山
羊胡的便是新任湖广巡抚何腾蛟,右边那个体态稍丰腴胡须稀疏的乃是现任武昌兵备道兼分巡道堵胤锡,李国英与徐勇正是他们今日邀约的客人。
“二位大人怎么不钓了,可是我俩脚步太大惊扰到了鱼儿。”李国英大大咧咧行了个礼,回头朝徐勇招招手,“老徐,老上司就在眼前,怎么还不表示表示?”
“哦哦。”原本有些出神的徐勇赶忙跨步上前,躬身抱拳,“徐勇见过何大人,见过堵大人。”他虽说现在担任平贼将军左梦庚麾下内右营游击,但最初发迹是受了时任南阳知县的何腾蛟的提拔。何腾蛟大办团练,抽选乡勇立二十四营,徐勇即为营将,颇为何腾蛟赏识。后来何腾蛟因功调任京师,南阳二十四营废弛,徐勇就转投了左家军至今。但无论怎么说,何腾蛟对徐勇都有赏擢之恩。
和泰然自若的李国英相比,徐勇的态度略显尴尬生硬,这是有原因的。
何腾蛟受任湖广巡抚来到武昌府,目的是什么明眼人大多能看出端倪。左梦庚既然归赵当世节制,所部徐勇等人自然需要存有避嫌的觉悟。而徐勇当下之所以来到这里,一来确实没脸面拂了昔日恩主的面子,二来也因李国英出面相劝。
李国英亦是左家军旧将,但左良玉在河南被闯军歼灭后,追随他左右的李国英手上一穷二白,甚至比同样死里逃生张应元与王允成还晚了半个月才逃到湖广。左梦庚接替亡父成为左家军新的领导者,围绕着他左家军内部随之进行了权力重组。
重组的结果很简单,保存了绝大部分实力的金声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