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道:“高杰之事尚未平,侯、杨二督亦未有音讯,军门不如在南阳多待些时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孙传庭说着,“孙某先去城外整军训话。”说完,似乎不愿与赵当世多说也不愿久留,拱了拱手,寻即拨马而去。
赵当世目送他消失在巷口,低声自语道:“孙传庭还是太着急了。”
这话被咫尺的郭如克听到,笑了笑道:“孙传
庭没见着闯军,先接到开封府水淹的消息,今夜又是高杰作乱身死,没一件事顺心。他不尽快干出些成绩,皇帝老子那里不好交代。”
赵当世意味深长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军势未稳就匆忙出军,孙传庭此人虽有才干,性格还是偏促狭了些。我看他这次北上,有败无胜,咱们得做好接应准备。”进而又道,“可惜他这一去真败了,倒要将我军提前推到风口浪尖上。”
郭如克是军中为数不多几个能揣测出赵当世深意的人,他思忖少许,严肃道:“事到眼前,再避也避不开。孙传庭此去,以我老郭之见,即便输了,只要不死,对我军、对主公未尝就是坏事。”
赵当世看他一眼,点点头微微一笑道:“老郭,看不出来,有两下子。”相同的话,除了郭如克,只有顾君恩说过。换言之,只看战略眼光和对局势发展的判断能力,如今的郭如克与顾君恩相差无几。
动‘乱既定,郭如克、周遇吉等负责将乱哄哄的高杰所部乱兵集中起来,驱回城外营地。赵当世则掉转马头,飞驰到了衙署。下马将马鞭丢给伴当,赵
当世虎步生风,转到里头的暖阁,马光春上前行礼,听得一句“人在哪里”的问话,便喊了一声。
只片刻,膀大腰圆的灌三儿连踢带拽,将一人带到面前,那人慞慞惶惶,站立不安。灌三儿吼道:“还不跪下!”在他腿窝子上狠狠踹了一脚,那人惨呼着扑通跪地。
此时杨招凤道:“逆犯李本深,可知罪?”
跪着的正是头前已经“身死”的高杰外甥李本深,他时下已经给扒去了甲胄头盔,仅仅一件单衣蔽体,神色凄凉。
“小人知罪!”左右环伺俱为兵甲森森的赵营军将,李本深瑟瑟发抖,磕头答道,“小人实无谋害赵帅的想法与胆量,全都是高杰那狗贼以死相逼,不得已而为之。赵帅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饶小人一条贱命!”
“高杰作乱之事板上钉钉你跟着他作乱,又是他的外甥,死罪难免,绝无通融之处。”
赵当世威严的声音响起,震慑得李本深汗流浃背,连声哀求道:“小人还不想死......”
“我知你不想死。”赵当世冷言说道,“否则在外头,你就已经死了。”
“拜谢赵帅恩德!”李本深打个激灵,赶紧磕头不断,”咚咚咚”在暖阁中回响不绝。
“别磕了!”赵当世喝断他,“我留你命也不白留,你脑袋清醒些,别磕浑了坏我大事。”
李本深闻声当即停止磕头,稍微立起些上身问道:“敢问赵帅有何吩咐?赵帅饶小人不死,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父母之言,小人岂不效死以行!”
赵当世瞅瞅他,道:“我且问你,和高杰关系如何?”
“高杰?”李本深一瞪眼,“他是小人舅舅,但小人和他势不两立!”
“狗日的,主公问你话,你卖什么口舌!如实答来!”灌三儿一脚踩到李本深背上,将他刚直起来的身子生生压倒几近贴地,势大力沉几乎将他脊梁骨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