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笑着摇摇头道:“正是。这个王永祚倒有点硬气,受了这一劫加上驿长的旁敲侧击,竟然还是没有退却之心,看来倒是咱们小觑了他。”
“哈哈!”顾君恩冷冷笑道,“知难而进,这个王大人倒难缠得紧。”
王永祚驿站受袭一事,幕后主使其实就是顾君恩。郧阳府空虚,且巡抚位正待交接,悬而未决的时刻正是赵营趁虚而入的最好时机。只要把把王永祚堵在路上,赵营完全可以镇守郧襄的职位借口“防寇布防”,进兵占领郧阳府。可他当时并未料到王永祚的意志会如此坚定,面临生死之险仍毅然决然没有动摇。
“驿长在这封信上说今早天未亮,那王大人就催着伴当们继续赶路了,想他既然吃了一亏,在路上就不会再有耽搁,至迟午后,也许就会到咱们这里盘桓。”一计不成,赵当世略有些心烦,他不知顾君恩还有没有主意,“要不咱们再派几个人去一趟?”
顾君恩反对道:“不可。先前在驿站,有驿长给咱们做托,戏还好演。如今王永祚自己上路,咱们派去的人又不能真的伤他不和他动真格的,他自然会起疑,这对咱们不利。”
“如此怎生是好?吓不走王永祚,郧阳府就难揽入我赵营囊中。”赵当世颇有点不快道。
顾君恩嘴角微斜,说道:“主公毋忧,此路不通另有它途。以属下之见,但凡常人,都有着两面,要么吃软、要么吃硬,软硬不吃者古来罕见。想那姓王的既非圣人,不吃硬的这一套,那么咱么就好从另一面入手!”沉吟着往下说,“主公放心,即便真唬不住姓王的,属下打保票,这郧阳府也逃不出我赵营的手心!”他在草莽中待久了,说话行事也透着一股子的豪爽。
事已至此,赵当世也没其他办法,只得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
王永祚一行四人在当天下午接近黄昏之际到达了襄阳城。
看着眼前高耸雄立的襄阳镇郭,王永祚长长舒了口气。还算运气好,从迁山驿到襄阳城的这几十里路上没有再遭遇强人。他抖抖袖口,扶扶幞头,昂首挺胸地朝城门走去。
守城的一个镇兵听了他简略的自我介绍,又见了他出示的公验,不敢怠慢,忙去城里通禀,不一会,赵当世就与范巨安、顾君恩等官吏出城迎接。
赵当世给王永祚行了一礼,王永祚也不客气地受了。他自谓孤身硬闯龙潭虎穴,所凭恃的唯有一个“势”字。只要有气势,任前方千军万马,他也再无畏惧。
“大人一路可还顺利?”
王永祚见赵当世主动给自己行礼,原本心里挺受用的,不妨赵当世又抛出这么一句问话来,当下立马不痛快起来,板着个脸,没好气道:“承赵总兵福,还算顺利。”他昨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将自己受袭的事扩大传扬开来。临行前还百般叮嘱那迁山驿驿长不许将此事透露出去,因此以为赵当世什么都不知道。
赵当世看他故作悠闲的样子,强忍着一股笑意,抱拳再请道:“大人一路劳顿,请暂时到府中驿馆休息。今晚本将定下宴席,为大人接风洗尘。”
王永祚知道这是官场一贯的规则,甭管你是多清廉的官员,初来乍到,这顿接风饭还是要吃的。到时候府里有些头面的官吏都会出席,自己若拒绝,就是拂了这襄阳全府上下的面子,以后就近与襄阳府合作办事就难了。于是装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模样道:“本官意思,这宴席不办也罢。但又不好折了各位的面子,坏了你我的情分。也罢,有劳赵总兵破费,一切务必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