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一开始还没打他二人的主意,可是后来了解到,他二人的兵力在兵乱中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一应编制名存实亡,随即起了别样心思。
赵营以楚北为基,既得襄阳府城,更是基业之本。可是飞捷左、右营与后续赶来的无俦营都是野战主力,时常要外出征战,以襄阳府城之重要,必须要留一支军队长期坐镇。卢、黎两个镇守副总兵的奇兵营兵额加在一起大概也有二千出头,足够襄阳府城防务所需。赵当世找到他二人,委婉表达了自己希望与他们同舟共济的想法。
卢镇国与黎安民虽然归属督门标下,但这点机变能力还是有的。这时节朝纲废弛,明面上的编制并不能代表私下里的隶属关系。就像左家军,核心成员除了左良玉自己总兵标下的内营军官外,尚有来自总督、巡抚等各处各地的军队。他们不听自己上司而以左良玉马首是瞻的原因无他,唯实力耳。左良玉有实力帮他们养军队、有实力帮他们稳固军职地位、有实力维护他们的军队横行无忌,他们就愿意跟着左良玉抱团取暖。
回到赵当世身上也一样。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赵当世已然成为楚豫军头中的新贵,蒸蒸日上之势不可阻挡,与其再将身家性命交付给日薄西山的杨嗣昌,何不另寻明主,投了赵当世,翻开人生的新篇章?
赵当世没有逼他们立刻做出决定,毕竟眼下朝廷的赏罚未明,督门对于近期楚豫间的一系列变乱亦还没有应对,一切还都难说。但在赵营私下里,从卢镇国、黎安民两人名中各取一字拼成的“国安营”的设立,已在章程中。
二月春分,登封迎来一场大雨。
少室山下,邓龙野、满宁及薛抄数人站在一株大樟树下避雨。薛抄左顾右盼不住张望,口中嚷嚷:“怎么还没到?”
满宁笑道:“老薛,你看你那抓耳挠腮的模样,当真似只猢狲。”
薛抄回讽他道:“猢狲也好过你个黑炭头。”
邓龙野听着他二人拌嘴,斜眼往后瞅。原本雍容华贵打扮的朱由崧当下已经换上了一身寻常百姓的粗布麻衫,可即便衣着简陋,他那面泛红光的宽面大耳,仍然显出难以掩盖的富贵之气。
“王爷请稍候,等人来了,咱们即刻上山。”
与邓龙野等粗俗莽夫相处了半个多月,朱由崧已经心平气和了许多。邓龙野告诉他,福王府已经家破人亡,就算送他回去也无济于事。朱由崧这段时间都跟着他们藏在偃师乡间生活,直到两日前邓龙野面见了一个陌生人,随后就通知他,要将他送去少林寺。
“你等要让本王去当和尚?”两个泼皮满宁与薛抄正吵得不可开交,朱由崧感觉这些人中就邓龙野还讲些道理,这时实在忍不住,趁机问出了心中疑虑。
邓龙野笑笑,只简单道:“王爷睿智。”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猜测被肯定,朱由崧依然难以接受。他眼眶湿红,
小声抽泣起来:“怎、怎么能这样”福藩虽然崇佛,但除了烧香布施做些面子工程外,酒色财气是样样不落。朱由崧实在难以想象从此不近女色、不食酒肉的日子。要是他有勇气,他真想一头直接撞死在少林寺的山门前。
邓龙野宽慰他道:“王爷,忍得一时方为人上人。我记得,本朝太祖皇帝,起初亦是佛门中人,后来不照样成了九五之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