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靖邦斜嘴笑道:“那便好,一僧犯戒,逐出山门。倘若一寺犯戒,那么这山门,还当立不当立呢?”
彼岸海宽怒道:“我少林从来清白,何曾犯过戒律?你不要血口喷人!”
申靖邦双眉一跳道:“之前有没有犯过戒律,我不知道,也不想再翻老黄历。少林寺真是佛法无边还是妖言惑众,今日自有定论!”转对寒灰慧喜道,“慧喜禅师,你为少林主持,当是这寺中最出挑者,由你来代表少林寺,还算合适吧?”
寒灰慧喜叹道:“阿弥陀佛,所有事,老衲一力承担。”
申靖邦闻言大喜,与李际遇对视微笑:“禅师快人快语,足见真心。”
柳如是暗中道:“主持光明磊落,恐怕要着了土寇的奸计。”寺中固然还留有部分寺兵驻守,但柳如是与连芷等心系赵当世,实怕赵当世这一出寺即是永别,所以一听得寺内僧兵群集,禀着同生共死的念头,也夹在队伍里出了寺来。
赵当世沉声道:“且看李际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忘不说一句,“你靠我近些,别给人冲散了。”柳如是听了这话,心田犹如流入一股暖流,颔首“嗯”了一声。顺势抱住了赵当世的胳膊。
申靖邦说了句话后,随即坐下,命小厮满上三碗酒分了。李际遇端起酒碗,对寒灰慧喜道:“李某知道禅师不吃酒,禅师碗里以茶代酒。初次相见,还请禅师给李某个面子,吃了这碗——茶——。”最后两字不知有意无意,却是拖了长音。
寒灰慧喜并未多想,单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谢李大掌盘体贴,这一碗是该当的。”当下与李际遇碰一碰碗,将茶水一口喝下。
李际遇抹了嘴,与寒灰慧喜相继放下碗,寒灰慧喜尝得碗中水无色无味,确系茶水,暗暗宽心。不想才将碗摆回桌面,申靖邦却突然间头摇得如拨浪鼓般,直道:“错了,错了,禅师错了。”
寒灰慧喜垂眉微起:“施主意指何事?”
申靖邦的眼神里忽而流出几分凶残,似笑非笑道:“禅师刚才可听清了,李大掌盘子恳切相请,请禅师吃了这碗茶。”
寒灰慧喜点头道:“老衲年纪虽大,还不曾耳背,听得真切,吃了这碗茶,也是允下了。”
申靖邦继续摇头道:“错了、错了。禅师,你可听清,李大掌盘子是要你吃了这碗和茶。”
“吃了这碗和茶”寒灰慧喜默念一遍,陡然间神色一变,唇齿距离颤动起来,“吃了这茶吃了这碗”
申靖邦拍手道:“主持果然聪睿,一点即明。你方才已经答应了李大掌盘子,而今若出尔反尔,是不是妄语了呢?”
寒灰慧喜脑中一空,目光怔怔,仔细端详那碗。那碗巴掌大小,周身为陶瓷所制,碗底尚且留有几滴残液,映得碗壁粼粼泛光。
“禅师,不吃吗?”申靖邦狡笑着说道。身旁李际遇咳嗽一声,面露不快。
稍候须臾,却见寒灰慧喜复端起那瓷碗,道:“老衲吃了这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