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又道:“你等起事,本应为民伸张正义,对抗贪官污吏,而今却只想着鸡鸣狗盗,残害良民。寨门飘的旗上写的都是‘义薄云天’、‘为民请命’。可实际做下的勾当,哪里有半点仁义道德可言?真正是谬以千里,可笑可悲!”
于大忠没法反驳,
一怒之下一口气将手中热茶仰头喝了个干净,竖眉道:“巧言令色,俺老于不是这寺里秃驴的对手,但赵总兵应当也知道,李大掌盘子已经在少室山陈雄兵数万整装待发,就算赵总兵现在执意要管这件事,怕也搂不住了!”
彼岸海宽恼道:“不必口出狂言,我少林寺立在这少室山,千年不动,只待你这等宵小来攻,何时又曾怕过?”
赵当世说道:“于掌盘子,听我一言,回头是岸,不要太过执着了。”
“回头是岸?”于大忠轻浮笑道,“自起事那日起,俺老于就再没想过回头的事!”并狠狠道,“赵总兵,我三日前对这些秃驴说过,今日少林不降,再无议和机会!”
彼岸海宽拍案而起道:“狗贼,你待怎样!”
于大忠眼放凶光道:“血洗少林,就在今日!”
立雪亭中正剑拔弩张,一小僧哭着跑过来,在亭外跳脚道:“海宽师兄,不好了、不好了!寺院山门不知何时给人开了,涌入无数土寇已将大雄宝殿团团围住!”大雄宝殿现聚着少林寺所有的高僧大德,僧众们也都手无寸铁,要真拼斗起来,后果可想而知。
于大忠仰头大笑道:“怎么样?我要开这山门,还不是说开就开了!”顺手将茶杯掷地摔得粉碎,“海宽,少林气数已尽,现在跪下求饶,尚可饶你一命!”却见彼岸海宽神色自若,怒气冲冲道,“秃贼,你装什么蒜!”
话卜一出口,大雄宝殿那边已然掀起阵阵喊杀声,于大忠狞笑道:“不消三刻,你这少林寺就只剩一具枯壳了!”
不料彼岸海宽依旧面沉如水,且听他低声说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以为买通一个海明,就能将我少林毁于一旦了吗?”
于大忠当即脑中“嗡”了一声,后退两步,期期艾艾道:“你、你怎么知道,海”
当是时,只听靴声橐橐,一队人团簇着奔至立雪亭前。于大忠本待是自家党羽,一看过去却是傻眼,只见领头一人满身是血,手里用绳子绑着提溜个圆圆脑袋,那脑袋切口处湿淋淋的兀自滴着血,看容貌可不就是那海明和尚。
“老周。”赵当世在亭中悠然自得地举杯喝口茶,“办妥了都?”
“主公,都办妥了。大雄宝殿那里土寇已被寺里的师父们一网打尽。”拎着海明脑袋的周文赫一甩手,那脑袋轱辘转着滚到立雪亭的石阶前,“这猪狗径往柳姑娘房中去,却给属下逮个正着。脑袋却重,提拎过来,手臂都酸麻了。”
于大忠惊而无状,靠在亭角道:“你、你们使诈!”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于掌盘子,你本想趁着寺内集会懈怠之时,与海明里应外合,一举端了少林,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想不到你与海明的勾当早已透出了风声。我与少林寺亦不过顺势而为罢了,寺中师父们早就恭候多时了。”赵当世放下茶杯,“来啊,把于掌盘子拿下!”
于大忠颓然气沮,为了这次歼灭少林,他调集了手中仅有了一批甲械,装备了一支五百人的精兵,眼下偷鸡不成蚀把米,少林没灭,自己的家底也全给搭了上去。
“赵当世!谁让你多管闲事!”于大忠懊丧已极,认定了这一切都出自赵当世的策划。不等周文赫等入亭,怒火重燃。“咣当”拔出佩剑,飞脚冲杀上来。
赵当世摇摇头,正要动手相迎,侧里彼岸海宽怒咆着一掌打在于大忠背上,只一下,就将于大忠连人带桌都拍塌在地。等周文赫等上前查看,于大忠口吐白沫,已然昏迷。
众人复赶往大雄宝殿,及到时,殿前早一片祥和,受到寺兵团团包围的土寇们只是挣扎了几下,死了十来个人,就斗志丧尽,弃甲曳兵,个个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听候寺兵发落,主持寒灰慧喜正与几个长老对着死去的十余具土寇尸体念经超度。
“主持。”赵当世走到寒灰慧喜身前道,“高僧们可有损伤?”
寒灰慧喜喜从心来,摇头叹气道:“人言‘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赵总
兵之善战老衲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一人来寺,直抵千万大兵。”又道,“托赵总兵妙策,寺里只伤了两个,都是皮肉伤,无甚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