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衮着胡可受领三百人,往七里沟、桃花沟等处布置兵力,转回赵当世那里道:“主公,你看左家军这一去,胜败几何?”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了赵当世的忧虑。
赵当世摇了摇头道:“难说。”续道,“献贼狡猾、曹贼奸诈,这二人均非等闲辈。往日有仇隙,难得合作,如今形势所迫凑在一起,不能掉以轻心。”
韩衮又道:“看左帅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当无大碍。”
赵当世叹口气道:“左帅外宽内忌,可同享福不可同患难。彼时我赵营弱,尚能与他共事,现下我赵营渐强,在左帅心中,已有芥蒂。”识人之术,赵营中无能出赵当世之右者,只短短见过几面、交谈过几次,赵当世对左良玉的为人其实已经有了较为透彻的认识,老实说,心中颇有落差。
韩衮听罢,默然无言,他自谓军人,对政治一直刻意避而远之。赵当世虽是轻描淡写一句点评,却能感觉到对全营日后发展方针的影响必然巨大,由是抿嘴不再接话。
“胡可受三百人已守住七里沟、桃花沟。”
“好,再让老孟带五百骑居前,时刻待战。”赵当世严肃道,“你我二百骑押后。全军警戒保持临战状态,无我军令,松懈者立斩不赦!”
本道是跟着左家军进山来划划水,赵当世这当口儿的作态却比当初赵营亲自作战还要重视,韩衮不由陡然紧张起来,想咽口唾沫,然而一咽之下,发觉嘴里早已干了。
坐等大半日,前方并无半点讯息,在赵当世的严令下,全军甚至连午饭也省了,刀出矛竖,常备不懈。中间有一队长偷溜出阵列,去林中解手,赵当世当场将他揪出,在全军面前亲手猛抽十余鞭以儆效尤。一时间军容大肃,兵士们噤若寒蝉,此后连便溺也都直接落在裆里。
及至日昳,阳光斜射,忽有斥候自远方飞马而来,几乎是滚鞍下马,手脚并用爬到赵当世马前,禀道:“左帅中伏,大败,先锋罗参将战死,众军皆溃!”
赵营军将闻言,登时哗然。
“走!”赵当世一声令下,严阵以待多时的赵营马军立刻动作。马蹄声隆隆,震动地面。
韩衮偷眼看向伏鞍疾行的赵当世,只见他不多说半个字,不愠不怒、面淡如水,暗道:“亏得主公早有准备,否则败讯一来,我军必惊。”
向西数里,刚过房县破败的县城,眼前景象大变。山口处,无数溃兵夹杂着乱马浑如千万无头苍蝇,四处奔跑,带起尘土飞扬,似乎将群山都笼盖在沙雾之中。
赵当世极力约束兵马不受影响,眼到处,一骑落荒而至,定睛看去,乃左协营副将张应元,急忙攀住他问道:“前方情形如何?”
张应元气喘吁吁,只道:“败了!败了!快走!快走!”匆匆说罢,挣开赵当世,一溜烟跑了。
赵当世无奈,让孟敖曹抓了个逃跑的小军官,再问情况。那小军官战战兢兢道:“罗参将为贼寇所诱,入草木蒙密之山坡,一时伏贼尽出,罗参将右足被藤蔓挂住,走之不及,死在阵中,左帅及马游击、金参将抵挡不住,皆败,殿后张副将闻知,未见
敌即走!”更慌张道,“贼寇兵马无数,漫山遍野层出不穷,大人还是趁早走吧!”
“左帅安然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