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瞧出自一开始,左良玉就心怀愤懑之情,晓得有缘故,问道:“左帅似乎忧愁,不如说出来让小弟分忧。”
“这忧你分不了。”左良玉一挥手,摇摇头,“熊大人不肯给粮。”
明制,客军出援外地,从达到日算起,过三日,即可因粮于当地,否则当地官员即获协战不力的怠军之罪。然而当下时节,非比往昔,楚北历遭战火,十仓九空、消耗尤重。
早在四月,郧阳巡抚戴东旻因针对抚议言辞过于激烈被罢免,在宜城政绩卓然的县令王鳌永被破格提拔火线接替。但他才上任,清点账目,端的是触目惊心。偌大郧阳府仓储仅有米四千余石、豆不到两百石,一下揭出楚北官军后勤之荒芜。他向熊文灿请求襄阳府转运米粮接济,但熊文灿看了公文后置若罔闻。
实质上,在熊文灿的授意下,襄阳府本来计划转运府内均州、谷城、南漳等地的七千余石粮早被压了下来,户部拨付到襄阳府用以招商购买米粮转济郧阳的银钱同样扣着没动。熊文灿因张献忠之叛而惶恐,惶恐过后,心生奋起一博的念头,将这些钱粮死死控牢在自己手上,正是为了借机要挟各路桀骜官军,为他所用。
左良玉出兵伊始,熊文灿对他满口承诺,入境即给粮,但等左良玉真到了马窑山,翻脸不认人,既不让他进城,也不给他粮草,反而加派使者,督促左良玉继续进兵。如此一来,只要左家军继续前进到郧阳境内,供粮的责任就会转而落在郧抚王鳌永身上了。
若无粮,左良玉的“四万雄兵”怎有用武之地?
“目前军中存粮不多,某在马窑山这里骑虎难下,尚在考虑是要继续进兵,还是去襄阳索粮。”左良玉满是不悦,说话口气也重了起来。
赵当世清楚,按照左家军本来秉性,没粮草就自己动手“找”,可是谷城地面遭西营“精耕细耘”的好几遍,哪里还有余粮给他。左良玉匹夫,刚烈勇莽,面对熊文灿的出尔反尔,脑袋一热或直去襄阳府闹事也并非不可能。
赵当世自不想事情发展到那一步。他现在要拉着左良玉打张献忠,要是中途出了岔子,对赵营没好处。因此赵当世劝道:“前番朝中传出消息,熊大人不久有被罢之虞,自是有恃无恐。左帅位高权重,怎可效那轻浮之举,即便要到了粮,一旦熊大人卸任,这哗众责任还是得尽数落在左帅你身上。”
左良玉听罢沉吟不语,罗岱则道:“左帅,赵总镇此言不虚。我军只凭一张嘴,要得到一日粮,要不到一月粮。但这逼城胁迫,论罪不小啊。”
赵当世继续道:“赵某愚见,左帅引兵刚到,正是锐气方张可用之时,以逸击劳,先打他几个胜仗,再倚胜要粮顺理成章。到那时候,众望所归,四方呼应左帅,熊大人不想给粮也不成。”
左良玉左眉一挑,问张应元道:“老张,你以为呢?”
张应元一愣,他本来正在出神,几乎没听谈话内容,这时突然被点名,慌里慌张中隐约感觉罗岱向着赵当世,便也学着点头道:“赵总镇说得有道理。”
三人皆反对闹饷,左良玉
这才对赵当世道:“便依赵兄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