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无此事,绝无此事。”赵当世忙摇手,“二位切勿多心。自古忠义难以两全。但‘忠义’二字,忠在前、义在后,孰轻孰重,赵某还是分得清的。”
“总镇误会了,我别无他意。”吕越笑笑道。
马元利这时道:“听说赵总镇前不久还去东南走了
一趟,好雅兴啊。”说罢,干笑两声。
赵当世笑道:“久在军中,烦闷难当。楚北事略定,便忙中偷闲,出去散散心。”随即将话题转回来,“八大王既鄙罗汝才为人,那么只要罗汝才起事,他便要大义灭亲咯?”
吕越道:“八大王镇守郧襄,尽力报国责无旁贷。罗汝才虽与我营有旧谊,然此一时彼一时,为了大明苍生,亦不能徇私情。”
赵当世喟然道:“八大王决意如此,罗汝才覆灭不远矣。”连连叹息。
续谈一阵,马元利与吕越即起身告辞,赵当世送二人出城,并委托相约张献忠择日聚会。待回到三军府报国殿,昌则玉与穆公淳已从内堂走了出来。
“西营此来,此地无银三百两。”天寒,昌则玉双手互插在衣袖中道。
“大事临头,自然会加倍小心。我营镇楚北,与他交情不厚,来探探口风无可厚非。”
“主公那句‘罗汝才写信给我’当真点睛之笔,要不是碍着他二人面,属下几乎鼓掌而出。”
赵当世嘴角微扬道:“想只言片语就摸透我营,可没那么简单。张献忠猜忌心重,听了这句话,即便他二营
携手,终归会有一根刺在。”
“张献忠说罗汝才要反,由此可知,必是曹营随西营共反。”
赵当世点点头道:“回营离去后,郧襄之间,西营能拉拢的只有曹营和我营。现曹营已答允,张献忠实则想再拉我上船,但我与他素不睦,又不好直接开口......所以打的是个欲擒故纵的主意。”
昌则玉颔首道:“正是。诚如主公所言,张献忠为人多疑,在马、吕二人面前无论主公表明对反叛是何种态度,到头来都难以取信张献忠。倒不如含糊其辞,以暧昧为障眼法,反而令人相信。”
“马、吕回去一说,张献忠便知我态度摇摆,待其与罗汝才共起事,或许还会使人再来劝我。”
昌则玉抚须道:“然也,马、吕此来,导火索在于黑邦俊下落不明。张献忠既密谋已久,起了这道波澜,定担忧迟而生变。又探了我营的态度,想来竖旗谋逆为期不远。”
说不多时,侯大贵为首,与徐珲、郭如克、韩衮、马光春、王来兴六人齐至。他们在赵营中均任职统制,乃全军之核心。
侯大贵兴许是半路瞧见了马元利,打趣道:“我等
未动,西营人先到,莫不是来下战书的?”
郭如克亦笑着道:“兵贵神速,倒给他们占了先手。”
六人见礼罢,分坐殿中左右两列,赵当世则高居最上首,侧方又摆两把椅子,昌则玉及穆公淳并坐。大殿甚宽阔,无人说话当即幽深悄静,加之赵当世背后悬挂着的一幅巨大的龙虎相搏图,气氛无形间格外肃重庄严。
赵当世轻咳一声,众军将无不振容正襟危坐。赵当世环视片刻,点明主旨道:“各位,楚北风云将变,我营不日便将操戈。”声音不大,但中气沛然,一句话出口余音在殿内回荡,久久不散。
侯大贵说道:“西营小儿何足道哉,饶他谋划已久,我等也绝不怵他半分。”说着,振臂顾众将道,“兄弟们,是也不是?”
众将齐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