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笑语半晌,不知不觉中方物居然也给众人吃了个十之七八。红脸的郑芝龙一挥手道:“收方物,上珍馐。”
赵当世喟叹道:“前菜便即隆重如斯,珍馐倒有些无福消受了。”
郑芝龙道:“吴越菜淡,食之无味,这映江楼倒也有两个师傅会烹淮扬菜,但想来是比不上扬州、南京风味的。待菜上了,若不对口味,抛江喂鱼,过过眼瘾也是好
的。”说着,夹起一条鱼扔在地上,立刻吸引了桌下摇着尾巴的牡丹犬。
赵当世笑道:“那也不必暴殄天物,只少上几道便了。”
郑芝龙抚掌道:“大人是客,只管吃吃喝喝,待客之道,就交由郑某把握。”
方物收下,随着报菜伙计将“蟹粉狮子头”、“油浇松鼠鱼”等淮扬名菜一道接一道报出,赵当世面前的桌案仅度过了短暂的空窗期,很快又为各色佳肴所填满。
华清看着这些阜如山积的菜微微摇头,赵当世自知她的意思。前菜食毕,席上众人其实大多饱了,珍馐虽好,但无人问津到头来免不了煮鹤焚琴。郑芝龙好排场面子、喜奢侈铺张的个性名不虚传。
席氛渐入佳境,赵当世开始尝试着将话题引入正事。
路要一步步走,事要一件件做。赵营固然立有市舶司经营东南,但如今只不过是赵虎刀、李匹超及庞心恭三个撑着的草台班子,在赵营中都没存在感,何谈外域。营中军事百忙,赵当世强行挤出时间不辞辛劳来杭州与郑芝龙会面,自不想徒劳无获。
简而言之,赵当世希望依靠郑家办的事有四件。
其一,帮助建立会馆。
会馆之责,既在于通行情、计盈亏、评价格,也在于住宿落脚、接待交易。赵营市舶司在东南等地漂泊无定如无根之木,仅凭庞心恭这般奔走呼号当然难以为继。有了会馆,就能招徕帮徒,甚至储货运转。百层高台始于垒土,会馆就是基石,一如赵营之范河、郑家之安平,有了它,便进可攻退可守。
赵当世本人对东南地理及海上行情并不熟悉,庞心恭接触的多些,但比起规模庞大、势力广触的郑家自还是小巫见大巫。会馆的选址以及运转模式、人员匹配等等诸事必定还是得由老手相携帮衬方能事半功倍。郑家即是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