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时,人和......”赵当世喃喃说道,同时一问,“青庵如何便忽视了地利?”
覃奇功一怔,道:“地利?”
赵当世爽然一笑,道:“国不可一日无君,民不可一日无官。你看这县衙空空荡荡的,少了几分烟火气,虚位过久,必让宵小之辈蠢蠢。”
覃奇功心中一紧,略猜出他的意思,却敛声不再说话。
赵当世俄然喟叹道:“人无信不立,兵无地不成。我提兵纵横经年,在世人眼中始终以贼论,一夕弃贼从官,并非出于意气,也非身不由己,更多的还是为我赵营长远考虑。”停了一停,续道,“天时人和固然重要,但无地利,便无根基,始终只能随波逐流。昭烈帝占川蜀始能鼎足而立,太祖据集庆而有进天下之资,可见地利实乃进退基础。有了地,才有人、粮、物,才能为我赵营的发展提供源源不竭之助力。”
覃奇功这时低声问道:“主公之意,这枣阳正是我营地利所在?”
赵当世神色一正:“不错。”接着道,“枣阳形胜险要无需赘述,且向西襄阳、向南荆州、向北南阳皆人口稠密、商贾繁茂地带,水陆皆便。另土地肥沃,出产丰饶,足为基业所在。”更道,“本来,县中有褚氏掣肘,我营难一展拳脚,现褚犀地及褚家万劫不复,除了我营,尚
有何人能插足县中一二?除此之外,祝允成一死,知县位空缺,上下诸事尽可归于我手,即便朝廷后续派人替代,木已成舟,夫复何为?”言语之间,顾盼自雄。
覃奇功闻言,深以为然。不由想起了谷城县的西营。年初谷城县知县病死,才被招安张献忠便抓住机会立刻进驻县城,强行把持了全县事务,虽然数月前新任知县阮之钿到任,也做了很多努力想夺回自己的权力,但单枪匹马哪里能撼动偌大西营半分,最后还是只能听之任之,束手无策。不说张献忠,就说左良玉这样的朝廷军将,能做到一定规模,养起远超自己营额的兵力,多多少少都会对地方军政事务掺上一手。赵当世话未说明,但想来也是想走这条路子。走这条路子的人,朝纲失统时称为割据势力,朝纲未失时便称为军阀。
“得了枣阳县,我军从此盘活。而范河、枣阳、岑彭、清潭、舂陵等城池及鹿头店巡检司所构成之层层防御,从此便是我赵营之本!”赵当世长身正立,朗声而言。在这一刻,覃奇功望着他,仿佛望见了那气吞万里如虎的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