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应道:“老侯这问得好。诸位都知,回贼赖以为靠的,便是马光春的这三千骑,其余五六万人,不过附树之蚁,数量虽多,但真论及实处,远远比不上三千骑。由是要退回贼,想一举将其众杀尽绝无可能,只能击其要害,消其战意。打蛇打七寸,马光春的三千马军就是回贼的七寸,灭了马光春,回贼自散。”进而道,“故此,此次对付北线回贼,我认为需得做到‘快’、‘准’、‘狠’三个字,方有取胜之机!”
“何谓‘快’、‘准’、‘狠’?”侯大贵问道。
赵当世提声解释道:“诸位看图。”一指舆图上的湖阳镇,“据前方切实情报,马光春部是在前日夜间到达湖阳镇,并在昨日清晨趁守军倦怠,翻墙里应外合取下镇城,而后才有伏击我起浑营、追击至岑彭城等一系列后续行动。而斥候从始至终发现回贼步军迹象,因而我猜老回回、革里眼及混十万的数万部众,依然滞留在唐县未动。”
徐珲双目一亮,说道:“这便意味着,马光春乃孤军深入?”
赵当世答道:“极有可能,或许老回回等此前计划是以马光春为先锋,步兵后续跟进。但当下形势有变,河
南诸官军反应迅速,左帅、张军门等部在泌阳,熊大人也到了叶县,与唐县均一步之遥,回贼等有数万人,若轻动,必定会给官军可趁之机,老回回等想必心有顾虑,故与河南官军仍在对峙试探,不敢贸然行事。”
徐珲沉吟道:“退一万步讲,即使回贼等现在开拔,以数万人步卒拖家带口还随带辎重转进,比之千余人轻装简行,无疑困难周折不少。从唐县至枣阳县有一百五六十里路,没个七八日,部队难以整备完全。”
赵当世抚掌道:“是也。于我营而言,回贼兵力账面上确实唬人,但实则要担忧的仅仅马光春一部罢了。在回贼大部徙转前,我营有十日左右击灭马光春,这时间说长不长,咱们还是得抓紧。”
徐珲道:“这便是‘快’字所在。”
赵当世点点头,道:“不错。另一方面也得防备马光春感到孤军涉险,复回唐县。那样一来,我军不能灭之于最好时机,其结果与唐县回贼入枣阳与之相合一般无异。因此,我前头才说起浑营之败未始全是坏事,马光春既然占了大便宜,自会滋得陇望蜀之心,只要唐县回贼没有太过势蹙,马光春决不会轻易撤走。”
侯大贵听得仔细,续问:“那么‘准’字何解?”
赵当世回道:“马光春部俱为纵横多年的老马贼,
机动性极强。我营步兵为主,在这枣阳县的平原想以围追堵截将之一锅端了忒不现实。考虑这一点,我营必得吸引马光春主动入彀,以守为攻。”细棍点上范河城,“以范河城为饵,可钓起马光春这条大鱼。”补充道,“马光春部下尽数马军,没有攻城器械,其也珍惜兵马,不会以命强攻城池要塞。前闻他招诱景可勤,就是为了驱之攻坡,可见其人心态。而枣阳县内,重要据点大体都有城垣防卫,纵我军目前大营,也是沟壑纵横,塔楼林布。马光春宿将,狡猾多端,连岑彭城都不愿意攻,必不愿做赔本的买卖。而我范河城城垣、堡寨都尚未立起,他若得悉彼处有人员辎重,定会优先选为攻击目标。”
“原来如此!”侯大贵听得入港,不由拍起了大腿,“换做我,也会打范河城。”
赵当世说道:“我营接下去便要以范河城为中心,准备作战。以一点引马光春部自投罗网,这就是‘准’字之意。”
侯大贵有些急切,随即问询道:“那么‘狠’字呢?”
一问既出,赵当世缓缓将视线从舆图移到了侯大贵的脸上,侯大贵正在纳闷,却听赵当世道:“这一字,大部分得落在侯统制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