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者中,忠为先,所以目标人群放到了亲卫中。这些人是赵当世最为信任的一群人,从他们之中考量许久,最后还是选定了“家人”赵虎刀。赵虎刀外形很硬朗彪悍,给人第一印象颇佳,而且性格宽和,有容人之量,这些,都是作为一个领头人的必备素质。赵当世询问过赵虎刀是否愿意去广东,不出他所料,赵虎刀的反应最开始是抵触,但是很快他就转变了想法,表示愿意为赵营、为赵当世做任何事,这也未尝不是有担当、有忠心的表现,所以,他算是赵当世最先定下来的人。
赵虎刀一个人肯定不够,所以必须有人辅佐。就现在看来,李匹超胆略武力皆出上乘,而且早年也是各处做买卖过的,对做生意并不陌生。有他在侧,如得一臂。庞心恭赵当世了解少些,但综合各处得来的消息,基本可能判断,这个相比之下年轻一些的特勤司军官脑袋灵活,善于机变,尤其重要的一点是很会交际。或许在赵当世自己感觉中,庞心恭过于油滑狡诈,但这种素质放到东南,和一众老奸巨滑之辈打交道,无疑派得上大用场。
赵当世将去广东的来龙去脉又简要叙述一遍,见赵虎刀等三人均是面色沉毅,想了想道:“此去广东,关山阻隔,消讯难通,一切机宜,都在你三个掌握之中。我军是否能在东南有所立足,全在你三个,可有忧患?”
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无!”
庞心恭更言:“若我等有半分辜负主公之意,不等主公发落,自戕谢罪!”
赵当世摇头,露出些许笑容道:“广东距此千里之遥,我军在彼处全无根基,纵有杜纯臣引荐,想来要想真正站稳脚跟,绝非易事。一句话,全力以赴,莫问前程。如若真的不行,再回赵营,我赵当世摆酒为你们接风洗尘!”
赵虎刀等闻言,大为感动,热泪盈眶道:“主公重恩,我等绝不辜负!”
赵当世点点头道:“既有此言,我便放心。你三个这几日可将手上的活都交接出去。我安排个时日,让你们与杜纯臣相见,更多注意,往后再说。另,后营王总管那边,我已打过招呼,你们和杜纯臣谈过后,要多少预算,径直去报领便可。”
赵虎刀猛点头道:“属下明白。”言罢,突然想到些什么,转对李匹超与庞心恭,正色而言,“李兄,庞兄。一去广东,想来今后我三人相伴必然长久。不如我三人现在这里,请主公作个见证,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有难同当、同生共死,齐心协力为赵营、为主公效命!”
李、庞二人闻言,肃然称是。赵当世抚掌笑道:“我正有此意,据我所知,虎刀年岁最长,为大哥。老李次之,排第二。恭子你就是三弟了。”只看能提前倡议结拜这一点,就能看出赵虎刀这个人选的不差。
三人听完,当即下跪,隔着扑落不断的雪幕,面朝汩汩流淌的沈水,郑重齐声说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今有赵虎刀、李匹超、庞心恭三人,对天地立誓,结为异姓兄弟。从此死生相托,吉凶相救,福祸相依,患难相随。若有违者,天诛地灭,尸骨无存!”
最后“若有违者,天诛地灭,尸骨无存”九个字连说三遍,且越说越重,说完,赵当世早差人端来三碗温酒。三人接碗将酒一饮而尽,一连喝了三次。直到第三次,都将碗往地上一摔成为粉碎,相扶而起。
赵当世站在一边看着互相寒暄着的三人,呵呵笑着。只不过,他的心情,却着实没有脸上表现得那么轻松。
雪终究还是越下越大,当最后一支兵马成功渡到沈水南岸,一向镇定自若赵当世还是暗地里松了口气。背后,纷扬如絮的大雪接天连地,无穷无尽一般飘落人间,令犹自在河边缓缓走动的人都浑似披上了层鹅毛丝毯。如果不是有人来回巡视,恐怕没有人能一眼辨出那些覆盖于白雪之下、暂且堆叠在一处的辎重军备。
不远处车轮咕隆,赵当世回眸望去,只见一辆牛车正缓缓朝前行着,牛夫坐在车厢前的木板上,若非偶尔吆喝上一两句,催促牛走同时驱赶挡道的兵士,就活脱脱是一个冰雕雪塑。
车轮戛然而止,一个脑袋透过车厢的布帘向外张望一番,继而自内钻出一个俏影。赵当世嘴角一扬,对她笑笑,那女子也吐了吐舌头,伸出手指向车厢内指了指。赵当世怎会不懂风情,受了暗示毫不迟疑,马鞭一收,跨着大步走到车辕边,唤道:“郡主,外边儿景色颇佳,何不下来一观?”
他才说完,便听车厢里“呵”一声巧笑,他眉宇舒展,面带微笑,等待着里头的人出车厢,站到自己面前。
穿着雪白大氅的华清轻巧地跃下马车,等候在下的小竹上去扶住她,她则粲然一笑道:“身体好多了。”从汉中离开时,她因为心病,一病不起,往后长时间都十分虚弱,不要说跑跳走动,就站的时间稍长,也感不适。不过,这些症状随着时日的推移,慢慢减弱,加之赵当世的细心调理呵护,到如今,基本已经痊愈。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华清一落地,便抬首仰望天空,细语而言。那白皙的脖颈没入纯白的大氅裘衣之中莹若凝脂,淡妆薄施的面颊白犹胜雪,周身浑如天成的玉人,几与冰封雪飘的天地融为一体。
实难想象,就是这样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妙人,居然心甘情愿夹杂在成百上千名在外界看来最为脏污浑浊的流寇之中。命运弄人,以至于此。
华清感慨了几句诗词,环顾周遭井然情形,双唇微开,似乎有些惊讶。赵当世知其意,咳嗽一声道:“官军中我计策,行格势禁之下不得不引兵退却,两边却没怎么大动干戈。”
“这真是极好!”华清闻言大悦,笑靥瞬开如海棠初放。加之冬日的清晨空气虽冷,但足以提神,神清气爽之下,她心情自然舒畅非常。
她高兴,赵当世同样高兴,他道:“不久前,所有人马都已成功渡河。咱们在此处稍作整顿,一过正午,便要行军。”
华清点点头,正想说话,左侧却又几个人踏雪而来,她当即收声不语,识趣地的对当世笑了笑道:“你还是先办正事,我和小竹去走走。”
赵当世没说什么,目送华清与小竹走远,招过周文赫道:“惯例,派人暗中保护着点。”赵当世对于华清的尊重爱护,赵营上下人尽皆知,但这并不代表她与小竹两个弱女子就能毫无顾及地在外行走。自从出了吴亮节那一茬破事,赵当世深深明白,赵营这个庞大而冗杂的团体各色人等鱼龙混杂,时时刻刻都不能掉以轻心。赵营就像一团烈火,掌控得好,就能借助它焚林烧山,所向披靡。可一旦松懈,失去了对它的掌控,那么就会被它反噬。
周文赫前脚刚走,后脚左侧的几个人来到了近前。领头的是特勤司指挥使庞劲明,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两个人。
几人一齐行礼,赵当世问道:“他们便是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