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鸣想起当时那张图,还是让他有些怀念,说道:“你画出《春》的时候,应该岁数还小吧?”
“嗯。”林路悠略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高三时画出来的,毕业的时候卖掉的。”
“果然。”祁鸣略感叹道:“那副作品里充满了对生活的热爱和最瑰丽的幻想,那张图你画了多久?那么大的篇幅,都是一个人完成的?”
“画了快两年。”林路悠笑着说:“我喜欢在画上藏一些东西,这些东西比较费心思,耽误的时间比较多。当时有在《春》的藤蔓下和门后藏了几只小猫,很细小,买了《春》的那位先生也是凑巧发现了这一点,觉得有趣,才决定入手的。”
“猫?”祁鸣来了兴趣:“我倒是没发现。藏再藤蔓和门后?怎么藏的?你那幅图现在还被挂在燕市第一律师事务所的大堂里,有机会的话,我可一定要再去看一看了。”
“您看过就知道了。”林路悠卖了个小关子。
祁鸣也一点不在意,甚至只更觉得有些心痒痒。
对于他这一辈的人来说,画了一辈子,写了一辈子,临了到了这把年纪了,所求的也就是守旧的同时又不停的革新。
灵气、变革、情感,无数会影响一个人作品乃至一生的因素都是至关重要的,不少人会在这个过程当中,被浮躁的市场磨得失去最初的灵气,也会有人找不到变革的道路,最终在瓶颈期上彻底迷失,更有人逐渐刻板,无法再用情绪去绘画,变成一个麻木的绘制仪器。
但林路悠不。
林路悠是一个很自由的画师。他不拘泥于传统艺术和维新艺术的规制,他永远是在自己创造规制。
他也没有遵从固有的颜色对角线配比,而是在玩颜色,在创造颜色,在不停的遵循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来调制颜色,最后赋予生命给他的作品。
他的作品也从没有限制,不限制题材、不限制篇幅、不限制人、物、事件,只是想画,他就画了。至少祁鸣印象中,林路悠是唯一一个新生代画师里,他会去按照‘呦呦鹿鸣’这个名字,去搜索他作品的人。
“不过这两年似乎没有看到过你的实体作品,更多的是符合现下流行的网络插图,虽然惊艳,但却不经典,缺了很多东西,颜色风格也和以往相比变了不少,小鹿,你的作品比起以往,似乎‘沉’了很多。”祁鸣一顿,忽然说道。
林路悠捏着酒杯的手指有些僵硬,过会他说:“这两年……确实是少了。我也在求变,祁老师。”
“是吗?”祁鸣若有所思的说:“那祝你成功。如果能熬过去,你一定会走上一个新的高度。小鹿,你是有灵气的,在现场的这几十个行业内顶尖的画手当中,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过你的灵气和天赋,而据我所知,他们的努力程度,甚至还到不了和你拼天赋的地步。”
林路悠很安静的听着,目光在场内环绕一圈,随后他低声道:“我不会放弃自己的,您放心。”
“那就好。”祁鸣拍拍林路悠的肩膀,点了点不远处的慕闲,“你的小朋友在等你,去玩吧。”
慕闲等他等的快长蘑菇,见林路悠终于回来,忍不住点了点时间,噘嘴嘟囔:“说什么呢,一下子聊了这么久。”
林路悠从侧边滑到水里,感受到水的包裹后舒适的叹了下:“来自前辈给的人生建议。”
“累了?”慕闲感同身受的说:“肩膀借你靠,我刚练出来的胸肌和腹肌可便宜你了——你现在这感觉,我实在是太理解了。这不就像是神外大拿给我单独拎出去教育时一模一样吗,半小时下来脑子都快爆炸了,恨不得把自己脑部组织都拿去切丝研究了。”
林路悠没拒绝慕闲的好意,很舒服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同病相怜。”
池边有服务生送酒,林路悠要了杯葡萄味的果酒,放在一旁慢慢的抿,慢慢的消化今天一天堆积的情绪。
作为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个能和祁鸣单聊将近一个小时的人,林路悠早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人群的焦点。不一会的功夫,身边换了十几个搭讪的人,林路悠不想再应付,脸上不再像是刚开始时挂着客套的笑,神情都带了些冷淡,眼里更疏离的像冰。
赵川抬头瞅屏幕上那时间。
他已经被陆显这孙子威胁着跟他通话整整一个半小时了——从林路悠出现在顶楼的那一刻,他就跟先前出任务似的见不得人,藏在一个角落里怼着林路悠偷拍。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赵川盯着陆显那张沉的像是棺材的脸,几乎生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你们不会真离了吧?”
否则林路悠怎么可能舍得丢下陆显一个人跑日本旅游半个月?怎么可能在发了那么条微博以后就清空自己的微博?
他甚至直接搬了家。
镜头里,林路悠和慕闲离的很近,旁边有一个男人没下水,坐在池子边上和他在说话。赵川下午找人做过背调,这人叫沈庄,和林路悠算是同职业,以后来往八成会非常密切。
陆显听着赵川问的问题,十分不屑的终于扯起一个笑:“离了又能怎么样?他除了捧着颜料画画之外什么也不会,离了我他能活吗?杨乐那一年七十万的治疗费他出得起吗?用不了几天,林路悠就得哭着回来求我复婚。”
赵川眼皮子一跳,升起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画圈他不认识,但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
刚才和林路悠聊了快一小时的,叫祁鸣。这样的老艺术家光是个名字,放在文娱圈任何的单独一脉,都是要抖三抖的人物。
他从没调查过林路悠,一是避嫌,二是没意义,三也是因为陆显给他藏得实在太好,刚火那几年更是把林路悠藏得严严实实,他们几个都连面都看不见一面。
从前他们几个也都是一样的想法——一个长得漂亮,身体娇弱,只会画画,照顾陆显生活起居,比亲妈都细致温柔的一个男人。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只是长得漂亮的人,不会懂得射击,不会和一个行业内的泰斗对话一小时以上,更不会只凭一张脸,能在不同的地点,蜂拥吸引这么多人过去搭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