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此来,是想告诉于大人一件重要之事,这次乱事的幕后元凶已经被找到了。不过,他们却已被人毒杀。”
“嗯?竟有此事?”于谦眉毛一耸,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为了避嫌,他在昨天将事情扭转后,便已把一切处置之权都交给了康思川,自己则一直留在驿站里,也没去关注外头事情的进展。现在听到竟是这么个结果,自然也感到了一阵心惊。
“正是如此,而且杀死他们的凶手也已确认,应该就是白莲教的贼人。事实上,这一切都是白莲教在背后捣的鬼,先是利用严家,然后再通过严家让岳南星等人搅乱局面,他们这才好从中谋利。现在,为了脱身,他们又下毒杀死了严家之人……”陆缜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于谦听着,右手轻轻地捋着自己的胡须,半晌才点头道:“这确实是白莲教一贯以来行事的风格,当真是歹毒哪!”感慨之后,他又看向了陆缜:“所以你今日急着来见我,是为了促使我尽早离开苏州吧?”
被对方一言点破用意,陆缜也不见半点尴尬,而是大大方方地点头:“这是康知府的意思,毕竟如今大人在明,白莲教贼人在暗,万一……而只要大人尽快离开此地,他们的后续变招就没了目标,自然只能放弃了。”
“确实如此。”于谦也点头表示认可,随后又是一笑:“现在连当主人的都开始下逐客令了,那本官也确实该离开苏州了。”
陆缜有些赧然地一笑,又说道:“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在下以为此去京城,大人还是多请各地官军随护为好,毕竟明枪暗箭都不是那么好应付的。”
“唔,本官省得。”于谦不是那种自以为正义可以压倒一切奸邪小人的狂妄之人,所以欣然就接受了这一好意提醒。
劝说于谦离开苏州的进程很是顺利,他也果然言行一致,几乎没有多作耽搁,便在当日下午便跟康思川他们告辞,然后在苏州卫所上千官军的护送下离城而去。
待出了苏州地界,于谦也没有放松警惕,又跟早一步得到号令的地方官军汇合,然后继续往北而去。
就这样,于谦一路往京城,身边总有数量可观的军队护卫,从而杜绝了任何可能被贼人行刺的机会。这当然不能说他怕死,只能体现出他的谨慎,因为实在没必要犯险,若真因为一时的疏忽将自己再次置于险地,那就是愚蠢了。
无论是于谦,还是陆缜,都没有想到这用来提防白莲教的手段其实还防住了一直窥伺在侧的东厂杀手。他们一路随行,却一直都没能找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直到大半个月后于谦入京,他们也只能悻悻然地回去领罪了……
几具尸体一字排开被放在殓房之中,陆缜和康思川一道面色沉重地仔细看着眼前这些死不瞑目的家伙,心中却是感叹不已。
谁能想到,才不过几日工夫,之前嚣张以极的严家兄弟居然会落得这么一个下场,而且还死得如此凄惨。要不是那宅子边上的百姓经过时发现院门开着,里面却没有半点动静,从而多事地进去一看的话,恐怕这几具尸体得等过些日子才会被人发现了。
可即便如此,这对府衙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之前他们撒出人手就是去寻找严家兄弟的,觉着只要找到了他们的下落,那些白莲教的贼人也就无所遁形了。
可结果,对方居然先一步杀人灭口,彻底切断了自身可能被找到的线索。现在,即便他们真个露了面,大摇大摆地走在苏州的街道上,恐怕也没人能认出他们便是白莲教的人,就是造成今番苏州乱局的元凶了。
不过这也总算是证实了一点——岳南星所言确是实情,一切真是严家在背后指使,而且他们确和白莲教的家伙勾结在了一起。
“人是被毒杀的,并未找到其他伤口。”此时经过一番查验之后,仵作终于得以作出了判断,禀报给了康思川知晓:“至于用的是什么毒,小人一时却查不出来了。”
“唔。”康知府点了点头,语气颇为沉重:“这一下,线索是彻底断了,善思,你觉着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让他因圆满解决岳南星一事的喜悦已是荡然无存了。
而这一回,便是陆缜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了,他只是摇了摇头:“如今这情形,已无从继续再查白莲教那几个重要人物的下落了。他们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敢下此狠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回他们的阴谋并未能得逞,于大人和霍公公都是安全的。”
“是啊,也只能拿此聊以自-慰了。”康思川苦笑一声,突然神色一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你说,于大人是因朝廷征召而夺情离乡,总不能在我苏州城里耽搁太久吧?”
“嗯?”陆缜只一愣,便跟上了对方的节奏。显然他话里的意思,是想赶紧把于谦给送出自己的辖区了,毕竟威胁还在,要是于谦再出个什么差错,他康知府身上的罪责可就更重了。
看出陆缜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康思川又道:“你与于大人关系还算不错,这事便交托给善思你了。”
虽然觉着对方有过河拆桥的嫌疑,毕竟于谦才帮了他大忙,现在就要急着把人送走了,但陆缜也不得不承认这是解决问题最好的办法了。这不光是对苏州府有利,对于谦也是有好处的。
对苏州府有利就不说了,对于谦来说,趁着刚破了白莲教的一个阴谋,而他们第二个阴谋尚未酝酿成熟之前离开这是非之地,确实是保障自身安全的绝好机会。而且这次有了防范,以官府的力量想要在路上保证其安全确实不是太难。
所以在沉吟之后,陆缜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在下明白,我待会儿就去拜见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