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所有人都不知自己该干什么才好,虽然城下只得百多弓手,他们手边还有许多攻敌的武器,可这些人却压根没有反击的意思,只是呆呆地愣在那儿,神情恍惚,如丧考妣。
这时,若是蒙人趁势发起一拨像白天那样的进攻,这广灵便能被其一鼓而下了。但很可惜,城下的蒙人可不知道城头守军居然会因为这场声东击西的策略而彻底失去斗志,他们的主力正借着北边城头的混乱为掩护,悄然移向西门处,做着有人里应外合的美梦呢。
所以虽然城头已乱作一团,几乎没有了任何反击能力,但城下的蒙人却只能不断射箭,最终却连伤人都很难做到了。
与此同时,何五魁却是一脸紧张地来到了西门处,他心里也是忐忑哪,不知自己之前的同伴还在不在,还肯不肯开这个城门。但在蒙人的威逼之下,他已没有了任何其他选择,只能赌这一把了。
当他们靠近到城下时,那里守城之人顿时就被惊动了:“什么人?”虽然城上守军不多,但这么多人突然靠过来,还是很显眼的。
“区老六可在?我是何五魁啊,现在裕泰族长要给你一桩大富贵,就看你肯不肯照办了。”何五魁当即朝城头叫道。此时,他们已能听到另一边传来的惊叫声了。
“何五魁?就是当初那个失踪的军中书记?”城头小声议论了两声后,突然惊呼出声:“不好,鞑子要攻我西门!”
“姓何的,我大明就没有投降的军人,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那区老六早被调往别处了!”又有人不屑地一声叫,随即便射下几支箭来,直唬得何五魁连连往后退去。
见此,裕泰就知道原来的计划已彻底破产,这让他脸色又是一阵变幻,狠狠地瞪了何五魁一眼:“废物。起号,攻城!”
既然软的不成,那就来硬的。这一方针早在出兵时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至少相比起严阵以待,让自己吃了不少亏的北城,西门这里的防御应该薄弱许多,所以干脆就趁夜攻城。
伴随着他这一声号令,早已蓄势待发的蒙人们便再次吹起了进攻的号角,然后凶狠地扑向了城墙。与此同时,一支支火把也点燃了起来,在城下形成了一片闪亮的火海,直让城头守军胆战心惊:“竟……竟来了这么多鞑子么?却该如何守城才是?”
一时间,广灵西北二门处皆已陷入了慌乱的绝境,而陆缜因为中箭昏厥,已失去了指挥之能。城池,已危若累卵,被破只在眼前了!
守城明军都以为战斗已然结束,蒙人即便此时不退,待到大同援兵一到也能将其彻底击溃,再加上天色已黑,就更不会去关注之前已后撤数里的蒙人了。
但变故往往就发生在你全无防备的时候。趁着夜色的掩护,已有一支近两百人的蒙人队伍悄然靠到了城下,然后拿弓瞄向了城头。
与此同时,看似平静的蒙人营内也是整装以待,只等北城这里混乱再起,他们便朝着广灵西门而去。因为之前何五魁被逼不过,只能说自己之前有相熟之人守在那儿,或许可将之说降开城,从而一举将广灵攻下。所以蒙人已决定移兵到西门之外,但为扰乱城中守军之视听,便又用了这一手疑兵之计。
在城脚下看到那满地烧焦的同族尸体,这些靠近的蒙人战士心头也是怒火燃烧,继而盯着城头影影绰绰的守军,更是欲将他们全数射杀。为首的一名神箭手不断拿目光逡巡着目标,终于让他发现城墙一段处只有两人站在那儿似乎在说着什么,他当机立断,便是一箭射出。
他所瞄准之人,正是与陆缜说着话儿的楚云容。幸亏周围的兵卒都退了开去,只有二人自己的声音,所以这突然响起的羽箭破空声显得格外刺耳,一下就惊动了陆缜。
当发现这一箭竟是朝着楚云容的后心而来,他更是神色大变。此时已来不及叫人救援,甚至他连拔刀帮楚云容挡下这要命一箭的时间都不够,如此情况下,他没有细想,拳头一握的同时,猛地就把人往边上一推。
楚云容还没闹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两人话说得好好的,甚至有种别样的情愫在二人间流动着,怎么突然他就变了脸色了,居然就对自己出了手?就在她有些慌乱,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时,才用余光瞥见了一道黑影从自己原来所站的位置上擦过,顿时吓得一声惊叫。
倘若没有陆缜这一推,恐怕自己就要被这突然而来的一箭给射穿了。惊魂未定,楚云容的俏脸又是一白,随即一声尖利的叫声响彻整个城头:“小心!”
原来,在那箭手射出一箭后,其他人也纷纷出手,其中有两人也把目标定到了陆缜这边。而因为要急着救人,陆缜显然疏忽了自身的安全,眨眼间两支箭已来到了他的面前。
此时的他刚刚发完力,还没把势头收回来呢,就看到两道黑影带着激烈的风声疾射而至。想要闪避已不可能,只好把身子略一偏斜,让过了心口等要害位置,硬吃这两箭。
哧哧两声轻响,陆缜身上已多了两根直入身体达半尺许的箭矢,一声痛呼顿时从他的口中发出,继而他的身躯也被这箭的劲道带得往后一倒,砰地一声砸在了地上。
之前虽然也受过伤,但却从未被利器如此直接贯入过身体,这种火辣辣的疼痛让陆缜整张脸顿时就扭曲了起来,身子都开始打起颤来,只眨眼间,鲜血便急速渗出,迅速染红了他半边身躯。“陆缜……”眼看着面前的男人为了救自己而被两箭射中,楚云容在尖叫的同时,眼中已有泪水刷然而下,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有这么大的关心,只希望他能安然无恙。
想着的同时,她又挣扎着欲起身过去看个究竟。但一个声音却让她停下了动作:“你别动!”那声音里虽然带了极强的痛苦感,但却带着强大的不容置疑之意,正是陆缜制止了她的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