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推官,抱歉,刚才处理一件极为棘手的案子,一下没注意时间,迟到了。”这个推官嘴上说这抱歉,却是没有一点愧疚的样子,相反,有一种故意如此的样子。
一般情况,对方这么说,就算是迟到了,也不会再追究,毕竟,只是迟到片刻,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这个推官明显忘了一件事,楚弦是新官上任,是要烧火的,眼下,抓住他这么一个典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权威是怎么树立起来的?
杀鸡儆猴,就是这么来的。
楚弦盯着他,没说话,那人也察觉到不对,本以为肯定不止他一个人迟到,但此刻,他发现,好像,就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人心中暗道不妙,同时暗骂其他人没义气,如果再有几个和他一样,那人多了,这楚弦自然不好处置,现在倒好,就他一个,这不是撞到人家枪口上了么。
也是他大意了,早知道,他肯定会按时赶来,毕竟这楚弦乃是六品推官,是现在提刑司的总推官,不尊上官命令,这就是犯了规矩。
他还想说话,楚弦却是道:“既然这么忙,那就不要来了,出去。”
啊。
那人一愣,摸不清是什么意思,站在原地没动。
“出去!”楚弦又说了一句,那推官才听明白,当下是感觉面红耳赤,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八品推官,就这么被赶出公堂,那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
只是他没法子说什么,本来就是他做的不对,所以咬咬牙,就要往外走。
楚弦这时候又道:“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再来提刑司了,本官会将你的官籍打回吏部,让吏部给你这大忙人重新安排新职位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
免职。
居然因为晚来片刻就被免职,众人心中瞬间都提了起来,有人觉得太过了,可此刻,他们根本不敢说话。
别看楚弦年纪不大,甚至比他们都要小很多,但这手段却是很狠厉,说免职,居然就真的免职,一点情面都不留。
最麻烦的是,那人是正好栽到了楚弦手里,不尊上官命令,就这一条,严重来说,的确是可以就地免职的。
那推官刚才是感觉到愤怒和羞辱,但此刻,却是害怕和后悔。
他好不容易爬到八品官位,这被免职,打回吏部,怕是再没机会当官了,名义上,打回吏部,是可以由吏部重新安排官职的,但实际上,这种人以后谁还会用?
怕是任何一个地方,都不会用这种被上官打回吏部的人。
也就是说,他因为不尊上官命令迟来片刻,断送了仕途。
一瞬间,这人头一晕,眼一黑,险些晕倒。
这打击太大了。
他现在后悔了,早知道他就不应该针对新来的总推官,现在被抓了典型,弄的官位都没了。
这去哪说理去?
什么地方有后悔药,他若是知道,肯定会买上几斤,可惜没有。
“还不出去。”楚弦堂上训斥一句,那人想求饶,但想了想,还是低着头,向外走去。
其他人此刻静若寒蝉。
原本随意站着的,此刻也都是身子直了不少,恭敬了不少,就连吞口水,都是小心翼翼,堂上那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诚然,楚弦这种手段有些严苛,但他只能如此,新官上任,若无威严,以后如何服众?本来楚弦就打算想法子震慑一下提刑司这些人,没事都打算找点事,结果就有人傻乎乎的撞过来,那就不怪他楚某人心狠手辣了。
这时候,没人敢说话,吴居正却是神色犹豫,他从刚才就开始思谋,他知道,楚大人肯定会借着这件事树立威严,要说这帮人也是玩脱了,第一次找借口不来就算了,第二次,居然还是如此拖拖拉拉,只能说,自作自受。
但这是楚大人的意图?
或许是,但肯定不是全部,吴居正这时候突发奇想,觉得这是一个机会,若是他推断正确,那必然可得重用,想到这里,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楚大人,袁推官不尊上官命令,的确该罚,但袁推官经验丰富,且屡立功劳,念在他初犯,还请楚大人手下留情。”
吴居正,居然是在求情。
楚弦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心中有了一丝赞许。
对于他来说,拿一个人来开刀,以此起到震慑的作用,现在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但那个倒霉鬼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真正的上上策是,有人求情。
因为,求情本身就意味着认同和臣服。
光有惩罚,那还不够,如果没人求情,只能说明他们是敢怒不敢言,心里还是不服,甚至想着反击回来。
但如果有人求情,那就不一样了。
那意味着有人要臣服,要认同你,这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而且自己真的一上任就将一个八品推官革职打回吏部,在更上一层的官员看来,这就不好了,至少说明,自己没有能力掌控。
这就是最大的不同。
本来楚弦是有其他的应付之法,没想到吴居正想到自己心里头了。
所以楚弦才会心有赞许,至少,这个吴居正,能用,也是一个可造之材。
有吴居正求情,下面立刻有人一起求情,楚弦也就顺坡下驴,只是罚了袁推官半年俸银,留职观察。
明眼人都知道,虽然是要观察,但应该是没事了。
那袁推官也是松了口气。
谁能想到,他只是故意晚来一会儿,居然差一点丢了官,差一点仕途就毁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明白,就算是不服这位新来的总推官,也得听话。
“袁兄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这道理你难道不懂?”事后,一个和袁推官关系不错的官员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