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船来的很快,或许是因为青色风帆的影迹,船身周围溅起的水花都带着碧绿的色彩。
即便是最没有江湖经验的王惊梦都看出了这条船的与众不同。
这条船上没有他熟悉的那种船夫,全部都是女子,而且都是身穿丽装,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云水宫。”
林煮酒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轻声道:“是魏云水宫的人。”
“请诸位上船,我家宫主在内里等着诸位。”
船停在岸边水草间,一名高挑丽人在船头盈盈一礼,“若有紧要行礼随身带着,这些马便不用带上船了。”
船舱内,一名美丽的女子端正而坐。
是真的美。
和余左池当日在镜湖所见一样,她眉目如画,发挽成垂云髻,其间斜插了一支如雪玉钗,肤若凝脂,眉似墨描。不施脂粉,却美得惊心动魄。
“想不到竟是宫主亲临。”
看着这名似乎可以将整个船舱都变得亮丽数分的女子,戚寒山微躬身行了一礼,肃然道。
“想不到此生还可以见到妖惑剑出世。”这名女子也认真回了一礼。
她很傲气,也不喜欢多话。
所以回礼之后,她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惊梦,然后很直接的说道:“我会和你一起送他们回巴山剑场,先前在镜湖,我便应了余左池,说会去巴山剑场看一看,只是未想到还未成行,顾离人便已死,只是既然有人假借我云水宫之名,我便更要去看一看。”
林煮酒和嫣心兰互望了一眼,这云水宫主云棠只是简单的说了这几句,但是两人心中却都是同样的想法。
他们都理解为什么余左池不提剑器榜上那其余人,却偏生对这名女子推崇至极。
你们说顾离人的死或许和云水宫有关,你们说余左池和我有染,或许在其中推动阴谋,那我偏不顾你们的想法,我偏要插手,要去巴山剑场看一看。
两名师爷全部沉默不语。
虽然和胶东郡合作,舍弃先前那些贵人的一些生意,必定会引来诸多麻烦,但余年三的这些话,却足以说服他们。
若是换了他们,可能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安年三的手指慢慢的在红色玉石上摩挲,他看向窗前的大河。
他这个位置看不到长陵。
这是他当年起家时经营的第一间酒肆。
他经常在这里喝茶,饮酒,谈生意,时常便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自己的位置。
不管拥有了多少财富,不管有多少兄弟现在可以将命都交给他,但他始终明白,这大河之中再大的鱼也只是鱼。
始终不要忘记自己真正所出的位置。
人也永远不要贪心。
若是超过了限度,那现在属于自己的一切东西,便随时都可以失去。
生意就是这样,不要过度追求利益,大鱼不要上岸,始终要让自己在大河里,而且永远远离那些危险的渔网。
……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像安年三这样的人并非足够强大,但他知足,且知道自己的位置,哪怕和我们之间的生意会损伤长陵那些人的利益,但他会想办法用别的利益补足那些人。而且像他这样的人物不可或缺,哪怕那些门阀想重新培植一个这样的人物,也会考虑需要多少年,需要费多少心思和考虑这个人会不会有安年三这样聪明识趣。至于我们,既然他能够尽可能抚平那些人的怒火,我们胶东郡所需付出的代价就越少。我做生意,便需要和这样能够长期而稳定的人做生意。”
大船之上,郑袖坐在船舱里,船头对着长陵,她前方船舱的大门洞开,正对着平坦的甲板,甲板干净如镜,平坦宽阔的甲板前方,是滔滔的河水,更远处,是长陵。
她的身前左侧,便坐着当日为她驾车的那名老者。
“和安年三这样的人做生意,取回我们胶东郡一些出产的控制权,我自然能够理解,但你接下来为什么要选择晋觉,而不是去和曲连持谈生意?”
老者皱着眉头,道:“在我看来,曲连持已经坐稳了长陵赌坊和鸡户的生意,能帮他卖命的人甚至比那些门阀的人还多”
“晋觉和曲连持是互为对手。”
郑袖缓缓说了这一句,她顿了顿,有些冷漠的说道:“我和安年三不同,安年三只要守稳,但我所出的位置,却必须通过一些冒险获得最大的利益,并拥有一些排他性的忠诚伙伴。若是没有我们插手,曲连持也可在未来数年彻底将晋觉那帮人赶出长陵,那我们对他有什么意义?但晋觉不同,我们让他赢了曲连持,我们从他身上获得的利益将会多得多,更何况你看的不够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