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秋觉眼睛微微发亮,他顿时觉得这人豪迈。
那名白衣剑师此时转头看了郭秋觉和他斜背着的那柄剑一眼,却是冷哼了一声。
“他是百里流苏,也来自秦,岷山剑宗。”余左池笑了笑,“不过你不要误会,他是一路觉得我多话,并非因为你拾剑这事。”
那白衣剑师剑眉微蹙,冷看了余左池一眼,“要你多话?”
余左池认真道:“其实我话不算多,只是你话太少。”
郭秋觉顿时觉得这两人不错,对着两人微笑行了一礼。
“二十三年前,这镜湖里发现大量寒铁,品质之佳,不加名师冶炼便足以超过大多名剑的剑胎,各宗修行者云集至此,约以剑斗,以排名为序,决定这些寒铁的归属。”余左池看着那道在高空之中巍然不动的若隐若现的剑光,却是忍不住朝着身前平静无波的湖面踢了颗石子,看着水面里倒映的蓝色天空被他这一颗石子便搅动起来,他顿时就有些莫名的高兴,“寒铁是当年早就分光了,镜湖剑会却因此而成,二十三年前,在这里胜出的是云水宫的月昆吾,月昆吾一招破寒潭令人无法可解,最后他飞剑上天,是让人看看他的不动剑心,让人明白他不是只有真元强大,招数精妙而已,现在这人飞剑上天,却是想让人一眼可知,他的不动剑心,已经超过了二十三年前的月昆吾。”
“还是话多。”百里流苏觉得这人太过无聊,但说了一句,又想到这人恐怕又说是自己话太少才显得他话多,便又冰冷补充一句,“这些谁不知道?”
郭秋觉顿时神容又有些尴尬,“我倒是真不知道。”
余左池忍不住又是一笑,旋即却是正色,道:“我话还未说完,这人显示自己的不动剑心已经超过当年云水宫的宗师,你百里流苏都觉得无聊,那现在云水宫的人怎么想?”
百里流苏和郭秋觉心中顿时一动。
“这人是俞轻启,大明剑,剑器榜第二。”余左池道:“不过…”
“有什么用?”百里流苏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镜湖动。
平静的水面感受着某人的剑意,波动不堪,一朵浪花涌起,一人立于浪花之上,持剑横胸,直接道:“俞轻启,你当云水宫的人都死绝了?”
这人语气极冲,但生得却是极美。
是真的美。
因为她是一名女子,眉目如画,发挽成垂云髻,其间斜插了一支如雪玉钗,肤若凝脂,眉似墨描。不施脂粉,却美得惊心动魄。她身着玉白羽纱水袖宫装,站在浪花之上,犹如传说中洛神。
郭秋觉都有些看呆,喃喃自语:“云水宫宫主云棠,原来…”
“女子也堪论剑?”
她所对另外一端,黑石之上,那人淡淡瞧了她一眼,剑光在凛冽风中依旧巍然不动。
无论是薄雾轻柔的清晨,还是晚霞漫天的黄昏,抑或是阴风呼号的深夜,那座山从任何角度看来,都依旧是天地的温柔和威势无法遮盖锋芒的一柄巨剑。
笔直陡峭的山体直刺云端,千百年不变,令人望而生畏的同时,不由得莫名心生敬意。
这座山上连树木都不多,偏在山巅有一片静湖,明镜湖面照出天空的同时,也容意照出人心。
山下空旷的荒野里走出了一些人。
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连身上的衣饰都有着很大的差别。
他们来到山下,然后走上山羊都很容易摔死的山道。
登山的人越来越多,但返身下山的也越来越多,在接近那片湖的最后数十丈山道之前,只有两个人留了下来。
天气还很寒冷,这两人所穿的衣服却很淡薄,似乎并不怕冷。
他们停了下来,就这样专注的看着前面山崖上伸出的一截枯木。
被雷击枯死的焦黑枯木上插着两柄剑。
一柄青色,剑身和剑柄都有如琉璃,一柄灰色,只是剑身上布满若隐若现的黑色斑点,让人很容易想到某种毒蛇的腹部。
“青璃?”
一人眉头微挑,首先出声。
这是一名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身穿着墨色轻衫,腰间挂着一柄阔剑。这柄阔剑的分量很重,似乎随时都会将他扯下山道,然而对于他而言,却像是挂了一个麦穗般微不足道。
“是。”
第二个出声的人苦笑起来。
这是一名身穿破旧麻衣的年轻人,他的须发显然是自己修的,有些不甚整齐,之前在山道上见过的诸多痕迹都无法让他坚毅的面容有丝毫动摇,然而看着这柄青色的剑,他瘦削的肩头缩了缩,感到了畏惧。
“毒腹,剑器榜第七。”
身材高挑的中年男子目光落在剑身上布满若隐若现的黑色斑点的剑上,眼中的神色渐渐平静,“还未到湖畔,剑器榜第三和第七的剑便已经落在此处,今年剑会,真是前所未有。”
说完这句,他不再多说什么,也不再去看那名身穿旧麻衣的年轻人,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剑器虽然惊人,前方山道也更为陡峭,然而再无人刻意落下禁制,无需费力破解,那对于他而言,便是坦途。
只是数息的时间,他的身影便从年轻人的视线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