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他慢慢地把车速降下来,为一辆联邦警车让开了道路,“ptsd……你知道这个单词吗?”
凯芙咽了一口唾沫。
“如果我没搞错的话,这个词有很多意思,”她答道,“但是你把它和联邦卫队联系起来,总让人感觉……是指应激性战争创伤综合征。”
“宋一诺少校的担心是对的,露娜。在行动之前的体检中,海伦·福克斯中尉被检查为ptsd的患者。按常规程序来说,她不应该被派遣去执行这项任务,甚至……她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允许她继续在联邦卫队服役下去。”
凯芙的嘴巴张得老大,甚至在尼摩开车行驶过特区安检,进入柏林市区以后,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可能……”车子都已经开到勃兰登堡门的胜利女神雕像下,她才蹦出一句,“你们早就知道海伦的情况!为什么还会批准这个计划?”
尼摩将车子停下,等待前方十字路口的绿灯。
“我不否认,”他的两只胳膊抱在一起,撑在方向盘上,“大概在伏尔加格勒的行动之后,我们就对对海伦的症状有所耳闻。联邦卫队虽然时不时地都会接到一些关于海伦的异常反应,比如持续数个月的梦游,失眠,以及间歇性的短暂失忆,包括强烈的侵略性行为。最严重的一次,海伦的情绪完全失控了,在联邦卫队的医疗小组为她做心理诊断时,她毫无征兆地捡起铁质的凳子,朝所有看到的人砸去……两个医生被打得住了院,一位严重脑震荡,另一位差点高位截瘫。要不是你的父亲冲进去制服了海伦,联邦卫队几乎要下令将她当场击毙了……“
前方的绿灯闪了闪。
“我相信特勤局高层有意隐瞒了海伦的状态,”尼摩推了一下手动挡,“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也许确实找不到比海伦更合适的人选,也许是任务实在非常紧迫。总之直到指令下达的那一刻,没有一个人认真考虑过宋一诺少校所提出的担心。结果,我可以说我们也为自己的鲁莽和侥幸心理付出了代价……海伦一枪打偏了,这对她这种级别的狙击手来说完全不可接受。她曾经做到过比这困难得多的任务。但是这次她还是打偏了……连带着整个任务,都失败了。”
“你是想说……”一股凉意顺着凯芙的脚掌蔓延上来,“是海伦的病……导致的这一切?”
“正如我刚才所说,没有任何直接的证据表明海伦当时的心理状况失常。同样,我们也找不到她在清醒状态下背叛联邦卫队的线索。很遗憾,露娜,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像一个疯子拿着涂满了颜料的画笔,胡乱地朝画布上涂鸦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露娜。任务失败了,我们的敌人-----我干脆告诉你算了:除了俄国人,现在又多了一个失控的杀人机器,我们自己训练出来的,世界上最厉害的狙击手……我们每个人的脑袋,现在都套在了她的十字准星上。“
车窗外,夜幕下的波茨坦广场仍然灯火通明,索尼中心标志性的玻璃穹顶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那么,他……呢?”凯芙犹豫了一下,“他曾经阻止过海伦一次,他还可以再……”
“很抱歉,露娜,”尼摩的声音低了下去,“你的父亲……他现在阻止不了海伦,也保护不了你。道上已经放出话来:一百万欧元,要买下你的人头。恐怕……你的父亲现在就在我们的敌人手里,他可能还活着,但是你的死,会摧毁他的意志。特勤局认为,你们父女俩已经牺牲得够多了……还是不让你知道的好……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露娜。“
车子停在了一栋看起来灰扑扑的大楼附近。凯芙转过头看去。
unitedsecretserviceagency,还有熟悉的血眼徽章,挂在门前一尊骑士雕像的盾牌上。
她的视线模糊了起来。
“我还是不明白,”她轻声问道,“我听见海伦说过一句,她说她还是没法相信奥嘉,然后她就割断了奥嘉的喉咙……如果她当时ptsd发作,那么,她……她真的知道她杀的人,是奥嘉吗?“
尼摩的手刚刚伸到车门口,停住了。
“奥嘉和海伦的关系,好到你没法想象……她们就像真正的亲姐妹一样,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他的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这就是ptsd患者的问题……他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只会简单地把周围的一切当作敌人。我想,恐怕就算她认出了奥嘉的脸,她也管不住自己挥刀的手,她控制不了。但是没人愿意去关心,至少现在,天网一司的特工已经对海伦恨之入骨了。他们被她打死这么多人,以顾维将军的个性,中国人绝不会放过她的……他们会把她当成一条发疯的野狗一样打死。“
“咔哒-”车门和窗户的锁开了。
“露娜,在我告诉你这些情报之后,”尼摩一手拉着凯芙,扶着她走下车子,“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不要把我们今天的谈话告诉任何人,即使是亚诺本人问起,也绝不要提及。”
“我答应你,第二条呢?”
“不要去找海伦,”尼摩的呼吸沉重起来,“一个念头也不要想。好吗?”
凯芙抬起头,尼摩把脸别了过去,躲避着她的目光。
“可以,”她说道,“但是你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海伦,到底是什么关系?”
尼摩的眼神涣散了。
“朋友。”他盯着特勤局的大门,又像告诉凯芙,又像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