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缓缓行至华山脚下,终于停了下来。
一个正处于青年和中年过渡时期的男子挡住了去路。
车夫极为罕见地愣了愣,然后从车上跳了下来,将马鞭随手一扔,躬身道:“见过大公子。”
李沧澜双手负于身后,轻轻横移一步躲开了这一礼,淡淡地说:“五老叔,我多少年前就已经破门而出,如今姓李,再不姓凌了,更不是你的什么大公子。”
“大兄,五老叔忠心耿耿,尊卑有度,你这么说岂不是寒了五老叔的心么?”
锦衣公子掀开马车车帘,走了下来,冲李沧澜笑道。
李沧澜定定看住几年没见的锦衣公子,道:“凌洛轩,你好大的手笔。”
凌洛轩拍了拍车夫的肩膀,车夫躬身垂手,而后几个闪身便消失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上一次我们见面时你就说过这句话了,没想到几年过去,你还是这么没新意。”凌洛轩走到李沧澜身前,一边说,一边把一片落到李沧澜肩膀上的枯叶伸手摘掉。
“深冬怎么还会有落叶?”
“不是落叶,是枯叶。”
“枯叶也是落叶,否则怎么会落在我的肩上。”
“你学塾里的那些孩子们,怎么办的?”
“我自然是教完了他们才离开的。”
“大兄说笑了,你我都是商人,可首先是读书人。书中知识浩如烟海,你我自己都不敢言尽学,又如何敢说教完?”
“用得着的,修的了心的,教会这些,能让他们在今后的生活里选择时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凌洛轩看着李沧澜微白的鬓角,道:“大兄,那么你有愧么?”
李沧澜目光中没有丝毫闪躲,道:“有。”
“可你却不后悔。”
“是的。你不也一样?”
深冬的华山要比往常更为肃杀,枯木列队,挂冰覆雪。两人身上都没什么内功武艺,走在没有成形的山道之上,极为艰难。只是这两个人都非常人,思想精神之坚韧,远不是世间之人所能想象。然而就算如此,两人爬了约摸三十丈的高度,便几乎已经耗光了全部的气力,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向上了。